6:40。
迎着八月的曦光,徐觅换上了信南高中新发的校服。
镜子里的少女一袭深蓝色小西装配百褶裙,纤细白皙的小腿被包裹在长筒袜中,身形窈窕。
徐觅在镜子面前打量了自己一会儿,转身将书桌上的黑色框架眼镜戴上。眼镜将她的大半张脸都盖住了,从远处看几乎看不清五官。瞬间,她从韩剧中的靓丽清纯女高变成了国产剧中的小透明高中生。
值得一提的是,信南高中虽然是重点高中,但在校服上并不死板。春夏校服有两套,既有中国式传统蓝白运动服,也有西式百褶裙小西装。理论上来讲,后者属于正装,多适用于像开学典礼和毕业典礼这种场合,但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都处于从幼稚迈向成熟的微妙时期,大多数学生日常都穿着能够修饰自身身材的第二套校服,蓝白色运动服成为了学校储物柜里的体育课标配。
对于徐觅而言,两套校服没什么区别,但她不想变得特殊,因此大多数女生选择穿什么,徐觅就选择穿什么。
等到她下楼的时候,周姨还在厨房里忙碌,客厅空无一人。
“觅觅起的这么早啊?”周姨看着徐觅脸上的眼镜,有些诧异,随即有些歉意地说,“昨天漫纯小姐说信南要求7:30到校就好……早餐还没做好,冰箱里还有昨天剩下的一些糕点,觅觅你要不先应付一下?”
“没事。”徐觅朝周姨摆了摆手,说道:“我去校门口的便利店解决一下就好,周姨再见。”
这一切徐觅都已经习以为常。
虽然她和林漫纯一直都是一个学校,但两个人并不一起走。一开始两个人都有林家专车接送,但林漫纯有时会为了捉弄她,提前让司机把车开走,让她只能走路回去。司机没法拒绝林漫纯的要求,徐觅也无处诉苦。几次之后,徐觅干脆就拒绝了林家的专车,自己买了辆二手自行车,骑行上学。
骑行的时间肯定会比汽车接送要长,她也就习惯起得更早,到校门口随便吃一口。
徐觅将书包放在自行车框中,然后把西装外套脱掉系在腰间,抬腿跨上车就走。她骑起车来速度飞快,目光一直朝向前方,六点半正是晨曦时分,空气中还藏着些薄雾,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只觉得畅快无比。
同一时间,小洋楼前,神色恹恹的少年打着哈欠也出了门。由于起床过早,少年脸色很阴沉,一双漂亮的浅色眼睛半眯着,头发也有些起翘,他一手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前走,一手拎着来不及吃的早餐,一副并未睡醒的样子。
然而,走到门前,一道深蓝色的倩影呼啸而过,卷起的晨风扑在许凛嘉的脸上,一下子让他清醒了过来。
许凛嘉:?
刚才什么东西过去了?
他向前望去,少女腰间的外套被风吹起,发尾飞扬成好看的弧度,很是利落。
信南高中的校服。
虽然看不清脸,但他非常肯定。是徐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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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的第一天,徐觅很快就找到了高一(1)班的班牌。她进去的时候,班级里的学生已经来了不少,老师不在班级,大家三三两两分成了几个团体在聊天。荀宋坐在靠窗的第三排,他身边聚着好几个人,有一个低马尾卷发的女孩靠得尤其近。他好像没看见她进来。
徐觅盯着那个女生的头发看了好几眼,以她的直觉来看,那个女生应该是烫了卷发,但这是信南高中明令禁止的,就连林漫纯也在开学几天前把棕色的头发染黑烫直了。
她收回视线,这个班级她一共就认识三个人。
郭子澄是踩点大户,而林漫纯……她环视了一周,最终选择了教室靠窗的倒数第二排外侧,将书包放下。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增多,最后坐在徐觅身边的是一个很陌生的女生,短发,面色很冷,把包一甩就趴在桌子上睡觉,没有什么要搭话的意愿,徐觅也就顺其自然保持了沉默。
7:29。
距离打铃只还有一分钟的时间,郭子澄这才背着书包走进来,他不紧不慢地环视了教室一周,竟然遥遥地和徐觅对上了视线,对她点了点头,随即到荀宋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徐觅有些意外,她以为荀宋会和那个卷发的女生坐在一起,但那个女生只是坐在了他前桌。
郭子澄的到来,已经属于学生上学踩点的极限,此时教室里人都基本到齐了,大家坐在座位上小声交谈着,徐觅则低下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突然,就在铃声响起的前一刻,教室内的人群骚动起来,大家的视线齐齐聚在门口处。
徐觅不知所以地抬起头,随即视线一顿。
少年身姿颀长,连带着身上穿着的信南高中都好像昂贵了不少。他眉眼中透露出一股懒倦,头发还翘着,显出几分不羁的少年感。他好像根本没在意众人的视线,一双狐狸眼巡视了一圈,便牢牢锁定在了徐觅身上。
不,应该是她后排的位置,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目标明确,动作也十分潇洒。
许凛嘉。
小洋楼里的少年,她的新邻居,以及……她这几天的微信聊天好友。
他居然是信南高中的学生?徐觅忽地想到那天许凛嘉在咖啡店里那声意味不明的笑,以及那句“保密”。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许凛嘉走过来时,她连忙转过视线,低头紧紧盯着手里的笔记本。
耳边顿时传来少年略有不满的哼声。
无他,许凛嘉简直就是一个发光体,全班的同学几乎都或明或暗地盯着他。她甚至能听到前排女生很小声地赞叹着“好帅”。而她只想过普通的高中生活,并不想因为和许凛嘉打招呼而成为大众焦点,所以才下意识地避开。
身后传来椅子被人拉开,与地面的摩擦声。明明没有看到,徐觅的脑海里却下意识浮现出少年漫不经心地拉开椅子,然后翘着二郎腿坐着的画面。
但其实并不是,她借着略微反光的窗户打量了两眼。因为是最后一排,许凛嘉身边并没有人坐着。他一个人独享了两个桌子,坐姿说不上标准但也很端正,此时不慌不忙地支着个下巴翻着桌面上的教材。
徐觅的脑子里又突然浮现出八个字。
后排靠窗,王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