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铃感受着背部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治愈符虽然能恢复血肉,但是并不能重生骨骼,自己身上没有良药,恐怕很难将骨头接上。
罂粟又是个恢复力变态的家伙,身上肯定没有药。
“嗷,嘶。”
花铃强忍着自己的泪意,以免太过丢人,憋得鼻尖通红,死死咬住下唇,尽量哭得小声。
一截白玉的手指落在她的眼角,轻轻抚过泪珠,仔细端详,喃喃道:“有多疼?”
他见过很多人眼睛流水,据姬百合说那些人怕他,恨他,所以才会眼睛流水。
他并没有任何感觉,反正他不会害怕,也不会恨,眼睛更不会流水。
可是花铃呢?
仅仅因为骨头断了,就流这么多水。
啊,不对,她说这是眼泪,是因为疼痛,所以流出了眼泪。
好脆弱。
“就是很疼很疼,要死了一样。”
花铃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人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的,因为他有强悍到离谱的恢复力。
哪怕是散成几块,恐怕也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罂粟不语,只是修长的手慢慢抚上了花铃的背脊,指甲一划,背后的衣服尽数破开,露出洁白的肌肤。
花铃没有任何感觉,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道根本不能和断骨之疼相提并论,甚至感受不到痒意。
罂粟默不作声,拇指的指甲利落地将食指划破,流出黑色的血液,沿着花铃的断骨精准抹上。
黑血像是一条小蛇,随着背脊蜿蜒爬上,浸入皮肤中,黑白交映,触目惊心。
花铃瞬间感觉背脊发热,断骨奇妙地重新连接在一起,随着治愈符的绿光流转,包裹着血与肉,呼吸之间,神奇地迅速恢复。
她吃惊地瞪大双眼,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罂粟,他正好收回冒着血珠的食指,指上的伤口瞬间愈合。
“你的血竟然还有这种奇效!”
罂粟点点头,他的身体确实和常人不一样,不然自愈力又怎么会这么强悍呢?
长生殿的人都很羡慕他。
他也是白炽的药库。
“多谢多谢。”花铃稍微活动了一下背,然而还是疼得她嗷嗷直叫。
看来还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她试图站起身来,摇摇晃晃,一点都不敢做大动作。
罂粟见她没事了,转身抬脚离开。
花铃紧急叫住:“你要去哪儿?能带上我一起吗?”
不是她非要和罂粟一起,而是这里的环境实在过于凶险,自己现在又跟个废物差不多,万一随便碰到个晦气东西,那她就完蛋了。
若是有罂粟相伴,安全保障应该能大大提高。
只好厚着脸皮这么问道。
罂粟听到这话,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可怜兮兮的花铃:“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现在行动不太方便,而且······这里好像有些危险。”
花铃嘿嘿尬笑,心里默默祈求罂粟别抛下她,不然她一个人真的很容易死。
罂粟不太理解:“那你怎么来这个地方的。”这里是鬼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
“我是被抓来的,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地方,还好福大命大,碰到了你,不然我今天就丧命于此了。”
花铃悲伤地说道,没想到这竟然就是鬼界,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来到这个鬼地方。
罂粟没做反应,没有怀疑,也没有相信。
不过她的实力确实不像自己来的,没想到鬼王神皇也有犯错的时候,抓这么一个毫不相关的人下来。
“走吧。”
罂粟允许了花铃跟着他,随后往前走去,他还有事要办。
花铃欣喜,收起苦逼的小脸准备跟上去。
结果还没走出一步,整个人一颤,就扑倒在地上,砸得生疼。
罂粟被后面的动静一惊,回头一看,花铃狼狈地蜷缩在地上,努力抬起头表示自己没事,但是鼻子砸得通红,白皙的脸也破了些皮,花得不成样子。
“我······”
花铃开口想说些什么,罂粟却一个跨步将她拦腰抱起,让她整个人都窝在他怀抱中。
“我还有事,可能不太方便带着你。”
听到这话,花铃刚刚紧绷的心顿时松懈,也是,罂粟已经帮了她很多了,她怎么还能提出一些无礼的要求?
“好,那个,你把我放下来吧。”
她现在这模样,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只会拖后腿。
罂粟不知道她的情绪和想法,继续说道:“所以我先把你送出去,你以后还是别来这里了。”
太废物了,只会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
“啊?”
花铃有些错愕,她万万没想到罂粟居然要把她送出去。
罂粟瘦弱的身躯平稳地抱住花铃,健步如飞。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花铃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比在平地上站着更轻松。
原来是罂粟用了一层灵力罩将她包裹起来,使她只感受得到源源不断的灵力滋润。
一路上碰到不少恶鬼,罂粟仅一只手就把它们轻松解决。
很快,罂粟找到了一个出口。
彼岸花断桥。
目光所及之处,一整片彼岸花如同烈火绽放,摇曳生姿。
断桥下,是滚滚流淌的食魂河,下面的幽魂争先恐后地向上挤,好似为了争夺新鲜的食物。
只要过了这断桥,尽头那边便是出口。
然而彼岸花断桥不是谁都能过的,只有死人的魂魄才能通过。
花铃是断然过不去的。
但是另一边的出口被鬼差镇守着,姬百合和岩桐还在纠缠,才使得他能有机会进来,他不想为此冒风险。
虽然鬼王神皇不问世事,但不代表着那人好惹,真要是把人惹怒了,没一个能活着出去,也更别说拿到那样东西了。
罂粟抱着花铃沉思了片刻,望着断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他跨步走上了断桥。
刹那之间,寒冰刺骨,冻彻人心。
呼啸的风化作利刃,一道一道划在罂粟身上。
断桥下的恶鬼期待又着迷,期盼着桥上的两人马上滚落下来,新鲜的灵魂,想想都无比的美味可口。
而花铃被罂粟用保护罩笼罩着,除了有些许寒冷,感受不到其他。
不到一刻,罂粟的身体被划破成血人,肌肤无一处完好。
只是在强大的恢复力之下,肉又重新长好,形成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罂粟,退出去吧,再这样下去你不行的。”
花铃抓紧罂粟的手臂,皱眉大喊道。
他完全没必要为了自己受这种罪。
“我不出去了,快回去,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花铃眼看着罂粟仅仅只走了一步,浑身就已经残破不堪,伤口可见森森白骨,原本俊俏阴郁的脸也血肉模糊,恐怖如斯。
罂粟却没说话,只是在看到花铃保护罩即将破碎的那一刻,收回了脚步,退出断桥。
桥下的恶鬼还在兴奋地转来转去,尤其是闻到罂粟身上的血腥味后,更加激动难安。
若不是有禁制,恐怕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出水面,啃食二人。
罂粟身形一晃,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
花铃落在地上来不及躲避,径直地被压倒在地,撞得眼冒金星。
毫不意外地成为罂粟的人肉垫子,背部和胸前强烈的撞击感,让她不得不怀疑刚刚长的骨头再次断裂,疼地直冒泪珠子。
罂粟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陷入昏厥状态。
他知道这桥厉害,但是没想到他一步也跨不过去。
“罂粟,你好还吗?”
花铃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罂粟的脸,结果糊了一手的血。
糟了。
罂粟都扛不住。
她不禁有些内疚,如果不是要送她出去,罂粟也不会遭这罪。
花铃强忍住疼痛,将罂粟推到一边,随后不要命地往自己身上贴治愈符。
可惜这治愈符对罂粟不管用,不然高低给他整一身。
花铃在储物袋里掏啊掏,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些为数不多的草药和丹药。
但都是一些治跌打损伤的小草药,而罂粟身上的伤都已经到了不可自愈的地步,不过一时半会就凝结成冰,自愈的速度非常慢。
恐怕是刚才伤得太过严重,而且有奇怪的寒气入体,寒冰抑制了自愈能力。
真是个傻子。
花铃看着罂粟的伤势,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等等,如果能让他的血流通呢?会不会自愈的速度就会快很多?
花铃拿出燃烧符犹豫地看了一眼罂粟浑身的血,火能化解寒冰,只是这火······
燃烧符她大概已经能控制住,用来烧在人的身上,恐怕会受伤。
不行不行,得换个稳妥一点的办法。
要不用水和火中和一下?
嗯,用火把水烧热。
这个可行。
而且以她现在对灵力的控制力度,想要弄到一个合适的温度还是比较容易的。
花铃掏出一张水符,两张符一起施到空中,慢慢地汇聚到罂粟身上。
哗——
空中降起了温热雨,一点一滴地挥洒在罂粟身上,不过片刻,寒冰真地融化开来,黑色的血液重新流动,开始修复他残破不堪的躯体。
“太好了!有救了。”
花铃忍不住惊呼出声,真的有效!
看着罂粟在不断好转,花铃稍稍放心下来。
现在只要静静等待他修复完毕,然后慢慢醒过来就好了。
花铃抬头环顾四周,一片寂静荒凉。
只有朵朵彼岸花绚烂地绽放,衬得此处有些诡异。
“鬼界。”
花铃喃喃道。
眼神不自主地落到断桥上。
依罂粟来看,只要通过了这断桥,外方就是人间。
但这么重要的通道,居然不派鬼差把守,不怕有人或者有鬼闯出去亦或是闯进来吗?
虽然······
虽然罂粟这么厉害,也没能挪动一步,但这世上不乏有更加强大的人存在。
花铃却不知道,这彼岸花断桥的厉害之处。
鬼王神皇能放心地将此处设置为进出口之一,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无法进出,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也可以说是,这世上能随意通过这道桥的人除了他,只有一个人。
而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
鬼王神皇,是超乎自然的存在。
不远处断桥下的恶鬼悄悄隐匿回水下,一切都风平浪静,安详无比。
天上的云雾中露出一双鎏金色的眸子,暗暗地观察着地上的两个小人儿。
在见到罂粟的刹那,瞳孔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愤怒。
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做,闭上了双眼。
而底下,断桥边原本妖艳绽放的彼岸花神奇地闭合上了。
花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仰天一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奇怪。
花铃不明所以地看着闭合上的彼岸花。
这是什么意思?
开得好好的花怎么突然合上了?她寻思着这也不是昙花吧?
怎么开一会儿就不开了?
难道说是什么机关?
花铃狐疑地撑起身子往前查看,谨慎起见还特意施展了一个防御符。
然而刚走一步,脚边传来异样,低头一看,是罂粟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睫毛轻颤,手抓住了花铃的脚踝,长长的指甲生生地掐进了她的皮肉之中。
“嘶。”
花铃连忙抬脚躲开,低头一看,白皙的脚踝上已然多了几道血印子。
“你没事儿吧?做噩梦了吗?”
花铃费劲地蹲下身摸摸罂粟的额头。
罂粟反应迅速地抓住她的手腕,随后睁开了殷红的瞳孔。
见到是花铃,脑袋还有一瞬的发懵。
罂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径直坐起来,导致伤口处的血狂飙。
花铃看得心惊肉跳,连忙扶住他,下意识问道:“天呐,你不疼吗?”
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这个变态没有痛觉。
罂粟望着断桥处有些愣神,转头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花铃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罂粟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刚才多半是傻了,怎么会问出那么愚蠢的问题,神色复杂地看着花铃说:“无事,只是那断桥······可以随便通过了。”
“什么!”
花铃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难道说那些彼岸花闭合就是因为道路开通了吗?
谁开通的?
花铃望向天空,觉得匪夷所思。
如此看来,刚才并不是错觉,有人专门把断桥开通了。
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抓错了人,才知错地将她放走?
那······
那个人呢。
他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