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书想着自己的宿舍最近应该可以申请下来,在此之前,可以带她住在医院的值班室里,这期间她应该能做一些打扫卫生的工作,她记着前段时间孟琳跟她抱怨过,医院太缺人了,打扫卫生的工作都得她们护士来做,每天的工作量已经那么大了,根本无暇顾及那么多。
这样想着,她已有了主意,问过了车上的人的意见以后,她打算待会去问问院长的意见,只管她住和一口饭吃,解决她的燃眉之急,别的,她也不敢多帮她争取了,毕竟,人生是自己的,她林静书可以雪中送炭,但是无法养她一辈子。
李文修给大家放了半天的假,听了林静书的想法以后,他很支持,并且表示会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妇联,有组织上的帮助,阿依汗应该会度过这一难关。
林静书庆幸自己身边的同事和领导都是这么善良又热心肠的人,无比开心满足。
大家从车上下来以后就各自离开了,只有孟琳陪着林静书回到了值班室,她们俩找来了药和纱布,一层一层撕开了阿依汗破烂不堪的衣服,帮她处理身体上的伤口。
目之所及,一片狼藉,那种无法言说的疼痛立刻触及到她们俩的心里,仿佛看到了阿依汗的日常,看到了瘦削的她所经历的一切磨难,触目惊心。
阿依汗一声不吭,任由她们俩看着,眼神里没有一点情绪,很难想象一个十六岁的女生能够表露出来这种情绪,林静书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疼吗?如果疼,你就叫出来,没关系的。”
孟琳十分温柔地问她。
阿依汗努力朝她挤了一个微笑,轻轻摇了摇头,林静书听到了“习惯了”三个字,透着无与伦比的沉重。
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完毕以后,给她换上了林静书的衣服,她们帮阿依汗铺了一个床铺,让她安心地睡一觉,俩人悄悄退了出去。
“唉,真够可怜的,小小年纪居然经历了那么多惨无人道的事。”
孟琳边走边说。
“是啊,我刚刚都不忍心帮她上药,看那伤口多深啊,那帮人该有多狠心,才能对这么小的姑娘下死手。”
“那是人嘛?那是畜生啊,资本家和老财主都没有这么狠!”
听到孟琳这么说,林静书不易察觉地抖了抖,不知如何接话,再过几年,她会不会被骂成畜生,静琬会不会被欺负?她突然有些忧伤。
“静书,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怎么,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我想去看看美凤她们,你回家吧。”
告别了孟琳以后,林静书径直朝着何美凤的病房走去,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笑声,她不明所以。
待走近了一看,何美凤、张丽丽、吴英还有一个坐在病床上的男人,他们四个正在热络地聊着天。
“静书!你回来啦!”
还是张丽丽首先发现了她。
“你们这里好热闹啊,我从外面就听见这里的笑声了,在聊什么有趣的事讷。”
“我们在说吴英学开拖拉机的事儿讷!”
林静书瞧了瞧吴英,一段时间不见,她已经剪掉了及腰的乌黑秀发,理了一个十分利索的齐肩短发,脸又变黑了些,整个人显得精神飒气。
“吴英,好久不见啊!”
“静书同志,你又变好看了。”
“快给我说说,你怎么开拖拉机了?”
林静书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想要静静地听故事。
“还是先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拖拉机启蒙老师,这位齐水根同志。”
林静书顺着吴英的介绍,看到了一直被帘子挡起来的那个床位上坐着一位皮肤黝黑、眼神坚定、五官端正的男子,见林静书打量着他,他不好意思地用手挠了挠头。
“我就是齐水根,不是啥老师,就是个开拖拉机的!”
说完他就低下头嘿嘿地笑了笑,露出了一嘴大白牙,显得整个人很憨厚。
“你好,我是林静书,和她们几个一道来的边疆。”
“她就是我们跟你说过的,那个长得好看又会治病的姑娘,这次刚从边境线治传染病回来讷!”
吴英十分亲切地介绍着林静书,看起来她就像是她们之中的骄傲一样,叫林静书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还没问你边境线的情况了,听说还打仗了,危不危险啊,你们看到敌人了嘛?听说一个个的可凶狠了!”
张丽丽还是一如既往的八卦起来,林静书纳闷这话题怎么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了讷?
“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结束战火了,咱们军队打了好大一场胜仗,俘虏了好些敌人,不过我没有见到,他们派的男医生去给敌人看病的。”
“哇,怎么还给他们看病?”
“战俘也是人,这是国际惯例。”
大家七嘴八舌地围绕着边境线的战事说开了,等等,刚刚不是还在说吴英的故事嘛?
“所以,传染病严重吗?”
“比想象中的要好,主要是他们指挥得当,一发现不对就立刻做好了隔离措施,使得被感染的人数被大大降低,给我们的治疗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是姜团长在那儿指挥的吧,听说他既能打仗又能搞好群众工作,主要还长得俊,真是个人才!”
“怎么,丽丽你看上人家啦?”
闻声,张丽丽和林静书皆为一愣。
“我就算看上了,他也看不上我啊,要我说啊,他就算找对象也要找像咱静书这么好看又能干的人才是,站在一块儿才登对。”
张丽丽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叫林静书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该不该承认,可是自己在这边承认关系好像又很怪,想了想,林静书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又扯远了,说回吴英啊,我想知道拖拉机的故事。”
林静书终于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去的小队的拖拉机手就是这位齐水根同志,他受伤住了院,我们队里没有拖拉机手了,但是生产劳动还是得继续,队长就问我们谁愿意干,我心想,横竖不就是踩油门的事嘛,能有多难?就主动请缨了,他们就把齐水根抬回去叫我来着。”
“什么?”
林静书因为吃惊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吴英居然这么勇猛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