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道:“小玉儿,见了本教主为何不拜?”正是鱼道师。
无玉嫌弃地拍了拍肩上的几片花瓣:“为何要拜,我已离教,非你教中之人。”
“离教?谁允许你离教了吗?本教主可没答应。”
“那日你明明让我走了。”
“让你离开总坛,并不等于让你离教。”
无玉不想跟他费唇舌,皮笑肉不笑地朝他笑笑,打算绕开他的轿辇继续前行。
鱼道师手微微一挥,抬轿的八名教众往前一站拦住了去路,鱼道师走下轿辇,理了理衣摆,神情一正,摆出几分教主的威严,道:“闻香教众顾无玉听令!”
无玉收了皮笑肉不笑,一脸我看你要说什么的表情。
鱼道师见她一幅很不屑的神情,搭着眼皮睨了她一眼,继续道:“本教主现封你为闻香教玄衣护法,授圣莲黑玉令牌一块。”说着将一块中间铸金莲花的黑玉令牌塞到她手里,凑到她她跟前,“玄衣护法在本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有此玉牌可号令全国各个教坛。本教主可只给了你一个人哦,别人都没有。”
无玉一偏头,手指摩挲着手里的黑玉令牌,将信将疑。
这东西可以号令闻香教?
凭白无故给她这么玩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这么看着本教作什么?”
无玉依旧不发一言盯着他。
鱼道师继续道:“来,本教做为祝贺你升任大护法,还有一样礼物要送你。”
鱼道师从怀里掏出一双手套,塞进她手里:“这精钢韧丝手套,可敌任何神兵利器,收好了。”
无玉一听,也不客气,收下手套,却低头瞧了瞧手上的黑玉令牌,既然白送她个大护法,不做白不做,管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于是对鱼道师一笑,躬身一辑:“多谢教主。”
鱼道师将金丝折扇一合,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这就对了。”
无玉愤愤地摸了摸额头。
鱼道师一转头,看向严修:“你过来。”
严修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
鱼道师确定地向他一点头:“嗯。”
严修只好走过去,鱼道师二话不说,金丝折扇在他几处大穴一点,眨眼间携了严修上了轿辇。
事发突然,待无玉反应过来要追上去,只听鱼道师道:“小玉儿,不用追了,这家伙我带走,雷火门的人正四处寻他,跟着你们不安全。”
那抬轿辇的脚上轻功绝佳,几个起落间,紫纱帐的轿辇已消失在眼前。
无玉心想,鱼道师说得也没错,只不过……只不过就剩她和沈云笈二人上路,她怎么不自在起来了……
无玉硬着脖子瞄了眼沈云笈,沈云笈无波无澜的眼光正看向她,无玉忙一转眼珠子,望了望头顶的枫叶子,心里盘算着,要么就此分道扬镳?
嘘咳一声,打算直言:“那个……”
刚冒出两个字,只听沈云笈道:“走吧。”
无玉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大夫看病,无可厚非,总不能因为大夫脱了你的衣服,看了你的背,你就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别别扭扭,羞羞答答吧?何况人家这么坦然。
又听沈云笈道:“你方才有话要说?”
无玉话锋一转:“…….呃,我是想问绿云庄在哪?”
“松陵雪浪湖。”
“呃…..松陵是哪里?”
沈云笈略略看她一眼。
大抵没想到她连这都不知道。
她微微挠着头,想她八岁之前一直跟着老乞丐,每日只为着三餐饱暖费着心,后来被捡进紫禁城,虽在朱由检的教授下读书认字,但所学不多,再后来她在与世隔绝的无根谷呆了四年,潜心武学,对外界事物知知甚少,那是必然的啊。
沈云笈迈开步子向前走,路过她身边时,只听他淡淡道了一句:“你跟着我便是。”
无玉只好默默在他后头跟了上去。
在这绿阴成蔽的枫林青石路上,白衫青影,一前一后,渐渐远离了红枫镇。
京城,魏忠贤府邸。
一名太监和田尔耕从外院走进屋内,本是有事要报,见魏忠贤正瞌目躺在一把摇椅上,午睡还没醒。摇椅一边一个小婢正摇着大扇给他扇风,屋舍设的是凉屋,也没有暑气,魏忠贤这一午觉睡得有些沉。
那名太监与田尔耕只得站在屋内候着他醒。也不知过了多久,魏忠贤眼皮微微动了动,醒了,既而抬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又是一闭眼,挥手屏退两名小婢:“说吧。”
田尔耕抱拳垂首:“厂公,卑职办事不利,未能将东林贼子一网打尽。”
那名太监接话道:“千岁爷,这次也不能完全怪田大人,那东林贼子有上天的飞鹏,又是用了雷火弹,伤了咱们好些人,那雷火门的也没派上用场。”太监就将雷火门如何受严修牵制说了一遍, 又将严修用雷火弹夸大了些,以图为田尔耕开脱。
田尔耕感激地看他一眼。这太监是魏忠贤派下去跟监的,由他帮衬说话,魏忠贤自然能听进去几分。
魏忠贤略一沉吟,道:“东林贼子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慢慢来。”如今他手掌大权,还怕对付不了他们?
那太监与田尔耕又对望一眼,听出他已无责罪之意。
那太监便又道:“千岁爷,虽这假杨涟未派上什么用场,但他却探听到东林党首顾宪成的孙女回了东林党。”
魏忠贤这才睁开眼,起了身,微眯着眼:“早年顾家,不是让沈家派的杀手给灭了门吗?”
太监道:“沈家那位家主说了,杀手亲眼见顾家护卫跌落悬崖,小女娃当场被摔死,这顾孙的身份应另有蹊跷,不过不管是真是假,杀了便是,这是沈家家主原话。”
“话到是说得轻巧。”停了一停,又道:“沈家那位公子也去了?”
“去了,原本假杨涟事发,那公子急时出手,暗中射杀了几名东厂小役,才让田大人抓到由头。”
魏忠贤点了点头,大觉这沈家公子机敏,又道: “听说沈家公子功夫不差,怎么也只是去充了个场面吗?”
田尔耕道:“东林士子里几个年轻小辈,武功也是不弱,尤其那顾孙,瞧她功夫,与那沈家公子不相上下。”
魏忠贤端了杯茶水,转身走到窗前挂的一个鸟笼旁,笼里养的是七彩文鸟,羽毛七色,鲜亮无比。他将茶水倒进鸟儿喝水的小罐子里,问:“你们可知道在这世间可永久长存的是什么?”
太监想了想:“千岁爷,九千九百岁,自然是长存的。”
“狗屁!”魏忠贤怒骂一句。
太监马屁拍穿,也不敢再说话,噤在一边。
只听魏忠贤道:“东林的人我可以杀,数以计百数以计千都可以杀,可他们坚持的道统坚持的信念,却难以抹杀。这顾孙的出现,更是东林人的一剂强心药,使他们更加坚定他们的信念,一但摧不毁,它便可长存于世,便会有前仆后继的东林人来与本督作对。”说到此,他揉了揉额角:“本督年纪大了,可不想再跟他们耗下去,本督还想安安稳稳的度个晚年。”
田尔耕想了想:“厂公,此次不如派南疆的那两位暗中动手吧。”
魏忠贤略一点头:“正好瞧瞧他们是何等身手。”
“是。”
那太监从袖中取出一个银锁片,程到魏忠贤跟前:“千岁爷,小的还有一事要报。”
魏忠贤接过那银锁片,看了一看,眉头突地一跳:“这怎么在你手上?”
太监一听,便将柳湄一事一五一十给讲了,魏忠贤摩挲着手里的银锁片,长长叹了一口气,只道:“好生照料着吧。”也不再多说其它的。
“是。”太监令了命,同田尔耕一道退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