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淑宁回到房间,正自坐立不安。
客房对面的天香阁那儿,一双玉手将一扇窗儿推开,一个姑娘轻倚窗前,摇着娟扇,软声媚语地对这厢的朱淑宁唤道:“哟,这位小公子好生俊俏呀。”
朱淑宁作的一身男装打扮,平时也经常扮成男子,去这青楼找“乐子”,但现在她可没这个心思,没好气地瞪了对面一眼。
这一瞪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瞧见了站在那姑娘身后的叶成文,不由激动地道:“师、师父的朋友。”
只听天香阁那姑娘又道:“小公子,你可是一个人,要不要奴家过去陪陪你呀?”
朱淑宁一拍手道:“好,小爷我正寂寞难耐呢,你速速过来。”
不多会儿,天香阁的姑娘带着香风到朱淑宁的房间,进了房间后,只听里面欢声笑语地调笑了好一阵,那姑娘才推门而出,还不忘拢了拢衣裳,转身道了一句:“小公子,奴家这厢先告辞了。”
朱淑宁挥了挥手里的扇子,有模有样地道:“小美人,本公子就不送了。”
端茶路过的店小二,见此情,感慨道:“这小公子,这般小年纪就这么会找姑娘了啊。”想他都快二十了,媳妇还没娶上呢。
朱淑宁随即叫住他:“小二,给我顾辆马车,要大要宽敞的。”说罢,豪气地丢给他一大锭银子,小二一接,又听她道:“余下的给你做赏钱了。”
小二一哈腰“谢”了一声,立即跑腿下楼去顾马车了。
不多会,那小二就跑上楼来,道:“小公子,您的马车来了。”
朱淑宁摇着折扇,信步下了楼去,上了马车。
对那车夫道:“师傅,咱们出城去。”
车夫应了一声,赶着马,慢慢往城外去。同时天香阁的柳湄携着另一个姑娘,在两名护卫与一名丫环的陪同下,坐了马车与朱淑宁的马车一后一前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守城官兵与锦衣卫都在,对过往的行人车辆盘查十分严密,等到盘查朱淑宁时,她怒气腾腾地出了车厢,拿出福王府的腰牌,叫道:“本郡主的车,你们也敢查!?”
一锦衣卫道:“奉命办差,无一例外!”
说罢,两个锦衣卫上前就要进车厢搜查,朱淑宁张开双手双脚,成大字拦在车厢门口:“我看你们敢碰本郡主一下!”
郡主是千金之体,一般人可碰不得,两名锦衣卫一时不敢妄动。
林化玉正巧在此城门打探消息,见到她驾马车而来本还有些奇怪,现下见她这般胡搅蛮缠,暗忖:难不成这车里有东林党的人?
她以为就凭她郡主的身份就能硬闯出城?实在是胡闹!
朱淑宁一眼瞧见林化玉,道:“林化玉,你快上来,给我拦住他们。”
在一侧的侯朝兴这时上前道:“林大人,你要帮着郡主隐藏要犯吗?”
朱淑宁“呸”了一声,指着他道:“你敢栽赃本郡主,林大人,这人以下犯上,还不将他抓起来。”
侯朝兴一笑,道:“郡主如若没有隐藏嫌犯,为何怕搜查马车?”
“本郡主不高兴让你们查,怎,么,样?!”
侯朝兴走到车前,二话不说一刀向马车厢辟了过去,几乎同时,林化玉跳上马车,刀鞘狠狠在马屁股上一拍,马儿吃痛一声嘶鸣,拉着马车扬尘而奔。
马车横冲直撞,直奔出城,侯朝兴高呼一声:“给我追!~”
一队锦衣卫立时跨马扬鞭追出城去。
守城官见锦衣卫这么追出去,那车上应是要查的要犯无疑了,这边盘查便就松懈了起来。
守城官兵正查上柳湄的车,柳湄纤指撩开车帘,与同行的姑娘一道下了车来,让那官兵进车厢随意搜查。
柳湄站在车厢外,扇着小扇软声道:“官爷,我可赶着去城外法云寺上香呢,可别让奴家等久了。”
另一姑娘用小扇轻轻掩着脸,细声道:“柳姐姐,这日头真是烈得很,晒得人家脸好痛呢。”
那官差听她二人娇声娇语的,麻利的搜查完车厢下了马车,一笑:“搜查好了,二位姑娘请吧。”
另一边,对两个黑面胡子拉碴的护卫也是随意看了两眼,便放了行。
柳湄刚上马车,那官差就叫道:“等等!”
那官差走到刚要上车的那姑娘身后,指着她的后面小腿处,道:“这怎么有血?”
那姑娘与那护卫,还有那一名丫环神色皆是微微一惊。
随即只听那姑娘娇羞地“哎哟”一声,飞快转过身去,说道:“官爷,人家……人家那个,哎呀丢死人了。”说着,还娇羞地一跺脚。
那官差不怀好意地一笑,道:“哦,姑娘来月信啦?”
那姑娘用小扇拍了他一下:“官爷坏得很。”
柳湄道:“丢死人了,还不快上车。”
那姑娘一上车,脸色已有些苍白,柳湄盯着她的小腿,眼色担忧,那姑娘只是轻微的一摇头。那根本不是什么月信,是腿上的伤流血浸了出来。
朱淑宁的马车,没奔出多远就被锦衣卫追上了。车厢被锦衣卫辟去了一截,然而车厢里只有朱淑宁,再无其它任何人。
林化玉一怔,既然无人,这丫头闹这一番,又是为的什么?
侯朝兴也一时傻了眼,虽没抓到人,但直觉告诉他这郡主这么闹一番定事出有因,但一时却想不到“因”在哪里?
侯朝兴一挥手,带着锦衣卫上马要走,朱淑宁继续胡搅蛮缠,拦在队伍前面,掐腰瞪眼道:“辟了本郡主的马车,想走?没门!”
侯朝兴调转马头,绕开朱淑宁,带着一众人策马而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还扑了她脸,气得朱淑宁直跳脚:“你们,臭狗屎!!!”
林化玉只好递了一块巾帕给她,朱淑宁先是嫌弃地闻了闻,发现没有什么臭汗味,还有股清香,才往脸上抹。
林化玉道:“郡主要帮的人是否出城了?”
“当……”一个“然”字还未出口 ,只听她话锋一转:“我不告诉你,你也是锦衣卫的,还是个千户。”摇着指头道:“嗯,不能告诉你。”
林化玉见她如此闲然,想是东林党的人必定已出城了,不过如何出的城他到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