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和您与爸爸说，是在国外呆腻了，胃吃的都不太好了是假的。”
“我在外面工作一直挺好的，胃也没有任何问题。”
“我是知道您做过了手术，直到出院休养好了我才知道这件事后，才在思量后回到了国内的。”
苏茶和曲幼宁交握着的手下意识蜷缩，她很久没有和母亲交心过了。
自打她多了个父亲开始，生活是变好了许多，可母女间的亲密和互相慰藉扶持也就此烟消云散了。
母亲眉目一日比一日疏朗，脸上笑意越来越多，她就想快些逃离。
母亲与父亲的过去，并未隐瞒她。
她在得知所有来龙去脉的前提下，无法做到打心里真正原谅父亲。
一个男人应有的承担，他没有做到。
作为男友和父亲，他都严重失职。
有些东西，也不是能后来补偿就能什么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
至少她那时做不到。
可她又无法去和母亲说出来，因为她不想逼着母亲在她和父亲之间做抉择。
母亲过去那些年很不容易，她不忍心再给她增加难过与酸楚。
抱着那样的心思，她远离了父母。
后来在国外时，也不是不委屈的，也不是没有在一人孤独至极时回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做错了。
她们是亲生母女，有什么话是不能摊开说的呢。
有很多的时候，她都想给母亲打电话说一说。
可每次要拨号前，就又放弃了。
她已经习惯了不说，就是电话接通了，她也是说不出的，反倒还会让母亲多想她在国外是不是不顺利。
如此多年下来，她更是不习惯在母亲剖白心事。
今天曲幼宁为她说了许多，那些都是她的真实想法与情感。
她也能看出来，那些话给了父母很大的震撼。
可有很多话，还是需要她自己来说才行。
“以前年少时的想法到如今，已经改变了不少。”她尽量让自己神容平静，语声镇定，语速不急不缓。
“你们年纪大了，又只有我一个女儿。”
“不管是从法律的赡养层面来说，还是出于我私人情感的角度出发，都该离你们近一些。”
“在我提交辞职时，我也确实没太想过回国后的就业问题。”
“但我觉得那不是我需要多加考虑的东西，我过去那些年的辛苦勤勉都不会是白费的。”
“回到国内找工作不会难，就是待遇肯定会差上一些。”
“不过落差我完全能接受，凡事都有代价。”
“我也很庆幸，我回到了国内。”
“不光是因为能重遇了柚子，还因为看到你们时，我会升起一种安心之感。”
“妈妈，爸爸，我是你们的女儿，如果你们希望我离的近一些，是完全不用有心理负担的来和我提的。”
“我……我们就是觉着对不住你。”苏母别过脸，泪水落了下来。
“小时妈妈没能给你好的生活，也没能给你一个家。”
“后来你爸爸找到了咱们，你又独身一人去了国外。”
“你在外面吃了多少苦，你就算一个字不说，我们也能从别家出国的孩子那里打听到一些。”
“我好久前就有很多次想和你说，外面那么辛苦，就别在外面了，回来家里吧。”
“可我无数次话到嘴边又不敢说，我怕这话说了会让你更想疏远我们。”
“茶茶，我们做父母的，从来没有给过你足够的爱与呵护。”
“如今你自己努力拼搏的这么优秀，我们哪里有脸去和你提要求。”
早在听苏茶的话时，苏父就仰起了头，强忍着不流眼泪。
这会听到苏母的话，到底是没忍住，一边抹着脸一边闷着声道，“你妈妈说的对，她都觉着愧对你，不敢要求你什么，爸爸自然更没资格。”
“你能在面对我时和颜悦色，我已经很开心了，多的我是一点也不敢奢望。”
曲幼宁松开了苏茶的手，又拍了她手背一下。
苏茶迟疑了下，才先抽了张面巾纸递给父亲，又抽了一张站起来走到苏母身前又蹲下来，抬手亲手为她拭去了泪水。
“生与养，你们都给了。”她眼眶微微泛红，“就凭这两点，你们就是有资格的。”
“仅凭这两点是不够的，我们心里明白。”苏母指尖颤抖着抚上苏茶的脸，“父母给予孩子的，最重要的是精神层面足够的爱。”
“可惜妈妈以前不懂，等到明白过来事，已经晚了太久，晚到了你已经不需要的年纪。”
“妈妈就是想要补偿你，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苏茶用脸蹭了下苏母温热的手掌，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母女两个没有这么亲近了。
见面时短短的拥抱，是苏母说和别家国外留学回来的孩子学的。
其实她心里清楚，这并不是从哪里学得，只是苏母想要和她亲近一下找的理由罢了。
每次的轻轻一抱，是她们母女近些年最为亲近的时刻。
“以后我们还有许多年。”苏茶泪水浸湿了苏母的手掌。
“妈妈，不晚的。”
她不管长到多大，在母亲面前也还是个希望被独独偏爱的孩子。
苏母吸了下鼻子，刚想要伸手将苏茶揽到怀里。
苏父已经嚎啕一声，起身踉跄着扑了过来，将两人一起圈在了怀里，“闺女啊，以前是爸爸对不起你们，都是爸爸的错，爸爸以后一定用尽全力对你好，从所有方面都弥补你。”
要不是屋里一共四个人，三个人都在哭，曲幼宁都差点被苏父这一嗓门给嚎笑出来。
她端起果茶，掩饰般的凑到了唇边，借着喝茶的动作，将笑意给遮住后缓了几秒才强行压了下去。
人家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她在这里笑出声来，不好不好。
苏父是个很能哭的人，苏母和苏茶早已收了眼泪时，他还在泪流不止。
只是从搂着她们娘俩，变成了自己蹲在茶几旁边抱头痛哭。
曲幼宁手都掐上了大腿，又想了一遍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所有很悲伤的事情，才强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想笑就笑吧，忍着怪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