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西冽下班回来，正好遇上司羡离开。
司羡每天接送小念上下学，乔西冽见怪不怪。
两人擦肩而过，没有任何言语交集。
乔西冽进入大厅，就看到小念在一个人在那里看故事书，而楚容不见身影。
他走过去，问，“小念，你妈妈呢？”
“在三楼。”小念指了指楼上。
乔西冽没有立即上楼，而是凑过去看了一眼，好奇问，“小念你喜欢看童画故事？”
“不太喜欢。”小念摇头。
“可我看你每天都会看？”小念每天回来都会看会儿故事书，不会太长时间。
乔西冽观察了几天，发现小家伙看的都是寓言故事或者思想比较积极的故事。
他以为小家伙是喜欢看，却不料他猜错了。
小念解释，“妈妈说，看故事，找问题。”
“找问题？”乔西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干脆坐在小念身旁，“来，跟叔叔说一说，你都找了一些什么问题？”
小念眨了眨眼睛，干脆把书合上，说，“叔叔你看，很早以前我看过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王子是因为水晶鞋找到了灰姑娘，对吗？”
“是的，王子靠水晶鞋找到了灰姑娘，然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乔西冽点头，“这个故事有什么问题吗？”
小念盯着乔西冽，好奇的问，“如果水晶鞋真的合灰姑娘的脚，为什么还会掉？”
乔西冽，“……”
“鞋子掉了，说明那双水晶鞋并不合适灰姑娘的脚，这是bug，就像是程序上出了问题一样。”
“小念，这是一个童话故事。”乔西冽哭笑不得。
而意外的，他觉得小念说的没有问题。
这时，小念又说，“那乔叔叔，你知道为什么故事写到王子和灰姑娘结婚后，就结束了吗？”
“因为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不是。”小念摇头，“因为那双鞋不合灰姑娘的脚，所以他们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写故事的人编不下去了，所以结束了。”
乔西冽，“……”
小念又说，“按照正常逻辑，两个人结婚，并不是故事的结束，而是故事的开始。”
“我觉得，王子和公主结婚后，肯定争吵不断，过得并不幸福，毕竟，那双鞋的主人根本就不是灰姑娘。”
“有可能是水晶鞋真正的主人怎么也找不到，王子也要面子，就随便找了个丫头假装说鞋子合适，然后随便结婚了事，还保住了自己的面子。”
乔西冽，“……”
他觉得小念说得很有道理。
小念最后总结，“所以乔叔叔你看，这些故事是有问题的。”
“那也只是这一个故事有点bug而已，不能全都否定了。”乔西冽总觉得小念的思想太成熟了。
“好多都有问题。”
小念却是一本正经的辩解，“乌鸦喝水的故事也有问题，我做过实验，如果瓶子里的水位线不够的话，哪怕将小石头填满瓶子，小乌鸦也是喝不到水的。”
“还有青蛙王子的故事，正常情况小孩子都知道那些野生小动物有很多细菌，公主作为大人不讲卫生亲青蛙，恶心死了，会细菌感染的，病从口入的道理都不懂。”
“那个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就更过分，里面写过一句话，是公主称呼七个小矮人的时候用的是‘各位先生’，所以七个小矮人是男孩子，公主一个女孩子跟七个男孩子生活在一起那么久好像不妥当吧？”
“还有……”
乔西冽觉得自己脑海中的童话世界全都崩了，他赶紧起身，笑呵呵说，“那个小念，你慢慢看，叔叔去找你妈妈。”
“叔叔再见。”小念挥手，继续翻开书看，从新的故事里找bug。
乔西冽上三楼，在实验室里找到楚容。
楚容今天没有弄那些草药，而是在一张纸上记录什么。
乔西冽过来，就说，“楚容，你管管小念……”
“他怎么了？”楚容抬头，问得警惕。
她以为是小念又跑去攻击别人程序了，因为昨天她把平板还给了小念。
有些跟法律相关的案例要在网上找，他看起来方便些。
但她也提醒了小念，近期不可以再碰代码相关的东西。
乔西冽说，“他才那么一点点大，好好的寓言故事童话故事都被他找出了问题。”
“哦。”楚容松了一口气，继续在纸上刷刷的写。
乔西冽继续说，“小孩子是要有童年的，他太成熟了，乌鸦喝水他说瓶子里水多水少的概率，王子和灰姑娘，他说鞋子不合脚才会掉，还说王子和公主生活不幸福，还有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我的天，他竟然说……”
忽的，楚容再次抬头看过来，目光凉薄之中带着几许疑惑。
她打断乔西冽，问，“有问题吗？”
“这……”
楚容漠然的说，“你言语吞吐迟疑，证明小念的理解没有问题。”
乔西冽辩驳，“不是，他才七岁，是个孩子……”
听小念那么说，他以后都没办法给自己的孩子讲故事了。
楚容不以为然，再次打断乔西冽，“早点让他看清人世险恶现实残忍，有问题吗？”
“楚容，你的教育理念有问题！”乔西冽强硬的说，“童年对于一个孩子相当重要，现在有很多人，用一生都不能治愈童年！”
“小念的智商是高于同龄人，这个年纪的孩子，开心快乐最重要！”
楚容反问，“你怎么就知道小念不开心不快乐？”
乔西冽还想说什么，可是楚容没有给他机会，忽然反问一句，“乔西冽，你觉得是童年重要，还是命重要？”
乔西冽，“……”
“我只是单纯教他怎么生存，童不童年不在我考虑范围内，小念也不需要，他只需要活着就行。”
乔西冽，“……”
这是他第一次较为正式的跟楚容争辩，为了一个孩子。
毕竟楚容是他的老婆，楚容带在身边的孩子，以后跟他的接触也多。
加上他一向喜欢小孩子，小念聪明健谈，而且略带幽默细胞，正因如此，他希望那个孩子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但结果很显然，这场辩论他很快就败了。
如果是跟命比起来，其余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乔西冽忽然想起楚容卧室里的那幅画。
准确的说，那并不是画，因为上面只有一个字：生。
那个字写得很有风格，没有印章，没有多余的题字。
就一个“生”字，被她裱起挂在卧室最显眼的地方，每天晚上睡前、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那个字。
他问过楚容，问那幅字是谁写的，她说是她师父写的。
他追问，那个字的具体含义。
楚容当时回了四个字：活着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