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越王墓博物馆。
走进博物馆,是三四格石阶,然后是一个空旷的庭院。
李一旭越过石阶,庭内洁净如洗。
庭内不只李一旭一行人,还有众多旅客。走过长廊,一路都是挂图和文字介绍,详实地介绍整个博物馆和川越王的历史事迹。
李一旭一路也没看出特别的,就是一个不起眼的普通的博物馆。走到一个展品前,展品是川越王生前使用的长剑,旁边配着文字介绍,“相传川越王曾用此剑召唤亡灵,组成亡灵大军,大败敌军。”
李一旭感觉这长剑虽然没有了光泽,也不锋利。但依然能想见长剑当年的风采,李一旭隔着玻璃摸着长剑,忽然感觉长剑微微一抖动,然后又感觉被什么压制下去,颤抖了几下,然后又平复下去。但仍有一股剑气透过玻璃渗透出来,李一旭的食指被微微划了一道。李一旭看了看周边,没有别的游客,只有青衣和自己看到这一幕。
青衣也着实惊讶。这剑看着普通,但是剑意惊人,青衣生平罕见,长剑像是被什么力量压制住,但剑气仍能透过玻璃,冲了出来。倘若不是被压制住,这屋子怕是也会被一起掀掉。
李一旭不自觉间,对这博物馆生了敬意。一路往前走,一物一器件,都不敢小觑。
前方是画作,画着川越王生平的文臣和武将。
文臣的画风是神情松驰,放松,指点江山的形象。走近,路过,有一瞬间,文臣形象似乎变了表情,严肃起来,眯着眼,甩过头去,不屑一顾的样子。
李一旭突然感觉心情压抑,似乎透不过气。李一旭提起灵气,灵气走遍全身。李一旭才感觉身心放松了些,没有了刚刚不知哪里袭来的压力。
李一旭抬头,前方是一个武将的画像。画像底部的文字描述着,生平是川越王的悍将,充当前军先锋,一路开疆拓土,敢为人先。为川越王立下赫赫战功,彪炳日月。画像中人身高偏矮,但是壮实彪悍,满脸横肉,手握着一把弯刀,一脸蔑视天下的样子。
李一旭看的入神,忽的,画中人对李一旭露出凶意,手持的弯刀高举起过头,正对自己。来势汹汹的样子,像是要朝自己迎来。
李一旭连忙闪开,定睛一看,画中人依然是刚刚蔑视天下,但安静呆在画像里的样子。平静如初。
李一旭已是吓出一身的冷汗。
李一旭用以形化物,在空气中化出一把短剑,手持在胸前,护着自己。
却见凶悍的武将,已经消失在画像中。整个画像,除了底下的文字,其它的部分变成了白板。像一张还没有开始创作的画像。
一个人影,在李一旭旁边一闪而过,往走廊深处遁去。李一旭也跟了过去。
走廊的尽头是另一个画像展,更加的恢弘壮丽,引人入胜。
最中间是川越王领着一班臣子,文臣和武将恭敬地拜候着川越王。川越王一副老道持成的模样。
这里没有了旅客,青衣也没有跟上。一片肃静。
自从进了博物馆,李一旭就感觉处处怪异,到处奇特。此时这种警戒感,尤为强烈。李一旭想往回走,“轰隆”一声,走廊的门关上。
“你已经来过一次了,偷走了东西。恬不知耻,还敢来第二次?”一个阴沉的声音传来。
“我偷走什么?”李一旭不禁问道。
空旷的大厅里,传来愤怒的怒吼声。
李一旭这才注意到画作中,朝臣们恭敬地跪拜着,进献东西给川越王,但是川越王和朝臣们,手中空空无一物。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一旭解释道。
画作中,为首的朝臣一身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腰带,身上的服饰绣着仙鹤图样。在画作中微微一动,对川越王再三鞠躬,口中念念有词,又跪拜,然后站立。从画作中显现出来,走到李一旭跟前。
“我乃川越国丞相,你私窃我川越国宝物,罪该万死。现命你归回我宝物,饶你不死。且留你在画作中,作跪拜童子,十五载。”
“你从来没有盗窃过你家的宝物。”李一旭振振有词。
“那你说说你藏在胸口处的是何物?”川越国丞相质问。
“风玄书。是我父亲赠予我的……”
“还在扯谎。风玄书,正是我川越王国丢失的宝物。”
李一旭这才望向画作底部的文字,赫然写着“朝臣们得到奇宝风玄书后,进献给川越王。”
李一旭头脑嗡嗡作响,怪不得进到川越王墓后,李一旭一直尝试跟风玄书沟通,始终没有回应。李一旭还以为老人家睡着了,年纪大了,体力差,没敢去吵醒老人家。李一旭又敲打了几次风玄书,还是没有动静。
川越国丞相继续说道:“休要反抗,这两天已经有两人不知天高地厚,不怀好意闯入我川越王墓。现在已经被留在画作中,行跪拜礼,以示惩戒。”说着,指了指画作的一角,一老一小。老的形色颓然,小的像是在抹眼泪,朝向川越王的方向,跪着。
李一旭看着很熟悉的样子,没错,正是天机老人和小婉。
天机老人和小婉,小心翼翼,颤抖着偷偷瞥向李一旭,有点唯唯诺诺的样子。旁边看护的人,一顿鞭笞,天机老人和小婉,回过头,眼睛朝下,不敢直视。
这些日子,李一旭与天机老人和小婉多有交手,知道她们的天纵其才。断然不相信,川越王墓会将他们轻松制服。但李一旭此时看天机老人和小婉的神情和动作,与自己所知的的天机老人和小婉却是极为贴近。李一旭心里已经有所崩塌,但仍然说道:“这不过是你们画作,虚假的迷惑手段罢了。”
“是不是假象,是不是虚假。等你到了画作中,便会知晓。”
说完,从川越王墓的柱子,分别袭来几道剑雨,朝李一旭奔去。李一旭照例用以形化物之术,在四周用空气,建起护盾。这时李一旭看向这些柱子,才明白,川越王墓里面是一个大阵法,阵法依附于墓内的柱子和布置而存在。
阵法依附了陵墓,才延续了生命;阵法又反过来保护着陵墓。相互依存,相辅相成。
剑雨砸在李一旭的空气护盾上,一开始无伤大雅,但剑雨展开了密集攻势,越来越密集。剑雨的次数可以越来越多,空气护盾却不能变的越来越密集。任谁都看的出李一旭空气护盾,不能长久地守护自己。
李一旭如作困兽之斗。
李一旭困在空气护盾中,看着护盾不断被砸出的坑坑洼洼,还没有自我修复,又被砸出更深的坑洼。李一旭望着支撑陵墓四面的众多柱子,似乎明白了什么。自顾自地说道,“川越王通过陵墓的柱子布置出天衣无缝的阵法,我也未尝不可以借用陵墓的周遭布置出我自己的阵法。
在别人阵法的根基上,布置出自己的阵法。”
李一旭的想法,没有前人试过;毕竟阵法的根基,一般是阵法师桌上的各种道具;道具是可以自由移动的,在别人的道具上布置自己的阵法,属实是脑子进水。别人稍微动一下道具,阵法就会瞬间失去根基,如同高楼大厦,毁于一旦。而利用陵墓内的建筑布置出自己的阵法,却没有这个问题,毕竟陵墓内的柱子和墙面,没办法随时随意移动。
说时迟,那时快。李一旭在方寸之地,立起七根蜡烛,粘在地板上,与越王墓大厅内的七根柱子的方位一致,遥相呼应。
这方寸之地上,由阵法撑起了另一道屏障,像帐篷。护着空气护盾,守着这方寸之地。
剑雨来了李一旭的阵法前,竟是放慢了脚步,不向前,只是绕着边缘转圈圈,一圈圈的打转,游荡。剑雨感到迷茫和困惑,这个迷你阵法与自己所在的阵法,极为相似,同宗同源。进退失据,异常迷茫。
李一旭的阵法撑起的屏障,会长大,越来越胖实。无形的屏障,一点一点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挤压着剑雨。
剑雨的阵形,分明已经乱了,四处逃蹿。
小婉在画作里看着李一旭的布阵过程,而且巧妙地利用了守墓阵法的根基,小婉不由的发自心里的佩服。小婉知道李一旭,就是破了自己的丧尸阵的人,对此,她一直耿耿于怀。奶奶告诉过自己,李一旭只是初入阵法师,甚至是初入守护者行列,破了自己丧尸阵,只是偶然,不必在意。但今天看李一旭排兵布阵的果敢和巧妙,分明是天才之作。
丧尸阵败在李一旭手中,并不冤。经此一役,小婉不自觉地高看李一旭两眼。
川越国丞相,见此情景,大呼:“狂野贼徒,不知天高地厚。”
丞相转头对着画作叫道:“国师!国师!”
画作中,居左位置,有一个角落里,有一人,身材矮胖,头发发白,胡子长白,躺在太师椅里,前后摇晃着椅子,好不自在,悠闲。听着丞相的呼喊,不着不急地站了起来。刚刚是睡着了,揉揉眼睛,醒醒神,瞥了瞥跪在角落的一老一小。又望向大厅中的李一旭,以及李一旭布出来的阵法。不自觉地睁大眼睛,惊呼道,“什么……在陵墓的大阵法,又布了个小阵法。在陵墓这个大笼子里,又弄了个小笼子。”煞时,精神了过来。踱着步,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左看看,右看看。如临大敌。又见李一旭的阵法屏障在不断膨胀,念道,“小笼子,还想撑破大笼子,不成?”
国师在画作中,边渡步,边挥舞着双手,如跳大神一般,左跳跳,右跳跳,手不停地挥舞。仿佛有点神经质。
李一旭不解其中缘故,谨慎地观察着,不敢妄动。
国师的舞跳的很难看,但仍然是全场的焦点。丞相看到国师出手,放心了很多,神情不再焦虑。
李一旭总算看明白,剑雨像国师手中的布偶,随着国师挥动的双手而舞动。如果说刚刚被李一旭的阵法冲击下,剑雨像无头苍蝇乱蹿。现在则像军队,万马奔腾。剑雨像一把把尖刀,不断地扎进李一旭用阵法撑起的屏障,寻找着李一旭的阵法的一丝丝破绽。在剑雨的围堵下,李一旭分毫差错也出不得。
丞相对国师说道:“在这陵墓中,我们的阵法向来是无敌的存在。今天这个情形很意外。这个人,利用了陵墓阵法的根基,造出一个小阵法,竟然与陵墓阵法相匹敌。”
“丞相有什么想法?”国师回道。
“我真想把这个人留在陵墓中,画作中,为我们所用。以后为陵墓的阵法,添砖加瓦。”
“丞相大人真是惜才。见到有才能的人,就想收入囊中。哦,是收入画中。”国师笑道。
“国师有办法克敌不?”
“有,也没有。”国师故作疑云。
丞相疑惑地望向国师。
国师接着解释道:“历来破坏阵法,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破坏阵法的根基。但特别的是,他这阵法的根基就是陵墓的柱子和周遭,这小阵法本身也没有生命力,是依赖于陵墓的根基才存在。但我们总不能为了破坏他这个阵法,把我们的陵墓的根基给挖了。”
“当然不行。”丞相斩钉截铁。
“所以唯今之计是困死他,不断地消耗他。我们是主场,他是客场。时间越久了,我们越有利。他必败。”国师说,“等他筋疲力尽之际,把他收入画作中,为我们所用,就好了。”
丞相赞道:“国师高明,三言两语,就轻松把问题解析明白了。”
剑雨不断攻击李一旭的阵法屏障,一直攻克不下,但却极大消耗着李一旭的精力。李一旭知道,时间没有并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李一旭拍了拍风玄书,风玄书没有反应。李一旭不知道风玄书怎么回事,自从进了陵墓,就一直怪怪的,不在状态。
青衣又困在外面,在这陵墓中,阵法在陵墓的加持下,近乎无敌。李一旭对青衣这个外援,不抱希望。
李一旭此时立中陵墓的大厅中,望向周遭,望向壁画,明白了川越国师的意图。自己布置的阵法,虽然保护了自己,但此时,自己的小阵法,也像笼子,自己则像笼子里的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