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给买好,钱木木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出了巷子,朝着花开镇镇头走去。
最近正是秋收之际,镇上冷冷清清的,沿街的店铺里头都没什么人。
来到镇外。
坐着牛车来镇上的就她一个。
也不用等,坐上就走。
一边赶着牛车,黄老头一边扭着脖子,瞅了眼牛车板上放着的背篼,眼中的窥探浮于表面。
他轻咳了两声。
“许钱氏,你那背篼里装了啥?鼓鼓朗朗的。”
钱木木扬起假笑,张嘴瞎编:“镇上来了个海商,卖些晒干的海产品,我瞧着还挺好就买了点,那玩意儿晒干也不压称,看着才鼓朗了些。”
海产品能有这么多?
糊弄鬼呢!
黄老头歪嘴一笑,装疯卖傻道:“啥海产品啊?打开让我瞧瞧呗,你黄伯我还没见识过呢!再顺便分我点呗,反正你也买了这么多!”
钱木木脸上依旧在笑,可眼中的温度却冷了下来。
“黄伯,我劝您还是专心赶您的牛车为好,十里八乡的都是乡亲,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谁就会求谁。这要是得罪狠了,日后可不好办事儿呢。”
她本与这黄老头无冤无仇,而对方会这样做,无非就是想占小便宜而已。
毕竟她不过是个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寡妇。在这里,没有男人可以依靠的女人,就好比没有拴绳的牲口,兴致来了想欺负就欺负。
黄老头嗤笑。
一脸的不屑。
“自个小气不让瞧,还说什么求人......许钱氏,我黄老头这辈子都不会求人,尤其是求你,真当自己是碟菜了,装什么清高。”
面对这毫不掩饰的嘲笑声,钱木木面色如常,一丝情绪起伏也无。
瞥了眼那一直揉着膝盖的手,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老头儿怕是痛风引发的关节疼痛,痛风一旦发作,疼痛感会维持几天到一周不等。
第一次她坐牛车就发现了,后来好几次坐牛车又没发现这一症状,当时就有些疑心。
瞧着这情况,应该是老毛病了。
一辈子都不会求人......
钱木木无声笑了下。
她倒是挺想瞧瞧的。
牛车摇摇晃晃,来到路山村头。
钱木木从牛车上下来,伸手要将背篼给提下来,背篼带子却被拽住,坐在前头的黄老头豪横道:“许钱氏,你这袋子里头的东西必须分我一半!”
钱木木眸色冷凝。
“若是,我不呢?”
黄老头颇为神气的呵了声,威胁道:“你要是不给,下次坐我牛车,就必须给五个铜板!”
钱木木眉头微挑。
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威胁不奏效,黄老头五官狰狞了瞬。
“许钱氏,你别后悔!”
说罢,他忍痛站起身。
奋力将背篼给扔下去!
麻袋是用绳索捆在背篼上边的,东西都没有掉落出来,钱木木将背篼给扶起来,望了眼远去的牛车。
一道打抱不平的声音响起:
“这黄老头还真是为老不尊!什么臭东西,还把人背篼都给扔下来。”
钱木木侧目。
瞧见站在不远处的张婶子,肩上挑着两桶水。
她背着背篼走过去。
两人并肩走着。
瞅了眼旁边的人,一脸深沉。张婶子有些不适应,主动挑起话题:“你家老四,送去学堂了?”
钱木木点了下头。
复又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
这事儿,她还没往外说呢。
许家老两口,也不是爱多嘴的。
张婶子扯了扯嘴角,“你这啥反应?村里都传开了好不。我是从里正儿媳妇那里听来的。”
里正儿媳妇......
钱木木一顿。
那估计是之前里正想拜托她关照全百川,后来里正回家去跟自家媳妇说了两嘴,媳妇又跟儿媳妇说......
这一个传一个的,速度还挺快。
人不搭腔,张婶子也没在意。
扯起了八卦。
“对了,吴婶子最近挨家挨户的问,想要过继个男娃,听说都问到村外去了呢。她上你家问过没?”
说起吴婶子,钱木木想起前几天的事儿。
她微一顿首。
“去了,她想养我家老三。”
“老三啊......”
张婶子说着,莫名带了几分感慨,“你家老三,真是像他爹的性格,沉闷不爱多说话,但是干起活来一点也不含糊。”
“以前我找你的次数也不少,可总共加起来,也没听到你那当家的说超过十句话,还记得有一次......”
说到这里,张婶子顿觉自己失言。
她打了下自己的嘴巴。
“抱歉。”
她也真是蠢,非要提起木木的伤心事儿。
将对方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钱木木摆手笑了笑。
“都多少年的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了,我早就没关系了。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几个孩子给抚养长大,看着他们成家立业,幸福美满。”
再说,她跟那嘎掉的秀才又没什么感情,怎么可能会难过?
张婶子深谙赞同:“咱们当娘的,可不就盼着自家孩子都能有出息,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嘛。我家桂子那副烂德行,真是让人操心啊......”
钱木木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
“你家桂子其实挺有主意的。晓得村里哪些孩子是可以一起玩的,哪些孩子是不能的。就比如说王狗蛋和许疙瘩,你家桂子就从来都不同他们混。”
张婶子想了下。
“这倒也是。”
两人从孩子扯到秋收,又从秋收扯到村里最近的八卦,说着说着到了家门口,各自分开。
伸手推开自家院门,钱木木走了进去。
正是中午时候,几个孩子都在家。
见到自家娘亲回来,纷纷都凑上来,一口接着一口的叫娘,亲热的很。
钱木木宠溺的笑着,挨个摸摸头,将背篼里的糖葫芦给拿出来,全分了出去。
坐在排水沟那儿,揉搓着一大盆衣裳的李丫儿,满目羡慕的看了眼院子里,开心吃着糖葫芦的几人,复又低下头,手上不停的搓着。
许家连,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儿,吃着糖葫芦,脸上扬着傻呵呵的笑,像是从来没吃过糖葫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