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下意识的,钱木木伸手将药箱接过。
挂在自己的肩膀上,托起小老头的胳膊。
肩上的药箱被拿走,许秀阳惊了下。
看着许钱氏不明所以,却也没有拒绝。
走在幽静的路上,空气中只剩时而响起的咳嗽声。
许秀阳咽了咽口水,润润嗓。
“许钱氏,收手吧。”
钱木木闻言,将手给收回。
猝不及防,许秀阳趔趄了下!
身形不稳,险些跌倒。
钱木木又赶忙将人扶住。
“放了,会摔。”
突发意外,许秀阳的心脏都不稳了下。
“我说的不是这个收手,你这耳朵在听什么...咳咳咳......”
好不容易将气给喘匀,许秀阳叹了口气。
“我晓得大侄儿去世,你心里苦不堪言,自觉从此天便塌了下来,可这日子该过的还是得过,你作为一个母亲,总不能逃避不管吧?”
“如今几个孙侄还小,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然等到几个孩子都大了,那时候你是生是死,那可就是真的无人管了。”
他咳嗽了两声,又接着道:“你已然走错了路,千万别一条道走到黑啊.......俗话说得好,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许钱氏,收手吧...收手吧。”
钱木木点了点头。
“嗯。”
简短的回答,没有任何狡辩。
许秀阳愣了下。
“你听进去了?”
钱木木注意着脚下,声音淡淡的。
“觉得对,就听进去了。”
许秀阳嘴边勾起一抹笑,“听进去了就好,你回头再仔细琢磨琢磨我说的话。咱们是一家人,三叔不会害你。”
能感觉得到小老头话中的真挚,钱木木认真的回答。
“嗯,我会的。”
把小老头送到家。
走进内堂。
看着一排排的药柜,钱木木绕到柜台后边。
挨个的摸过去,闭上眼睛感受着。
熟悉的手感,熟悉的味道。
让她有些沉醉在其中。
她自己的家里地下室,有个超大的药物橱储柜。
里面装着各种珍稀药材,千金难换一片。
突然猝死,又来到这个世界。
她最舍不得和惋惜的,就是那个地下室。
写完药方,许秀阳抬起眸子,就见钱木木站在药柜子里头,他眉头不悦的皱起。
“你在里面做什么?”
“难不成你还懂得识药?”
思绪被打断,钱木木绕过柜台,随口找着理由:“我曾外祖以前是个赤脚老中医,您不认识他,或许也听说过他的名号,他姓顾。我小时候在他那里住了段时间,耳濡目染学到点东西。”
“那时候我曾外祖还夸我是个聪明的,只可惜后来没过多久,他就骤然去世了……现在突然看到这些药箱子,有点感慨。”
原身曾外祖的确是个村医,在那时候还挺出名的。
十里八乡有啥病痛的,都会去原身曾外祖家。
原身的娘亲在怀她的时候,害喜害的厉害。
本来还以为是个带把儿的,却不想生了个丫头片子。
生前和生后带来的落差感,加上怀孕期间所受的那些苦头,导致原身的母亲对原身极为不喜。
生下来后不愿意管,扔进雪地里,想让野狼直接给叼走,还得亏原身的曾外祖给捡了去,一直养到十二岁。
直到曾外祖去世,她才被自家亲娘给接回去。
本来以为收获到的会是满满母爱,却不想等待她的干不完的农活,吃不饱的肚子。
听到钱木木这么说,许秀阳惊讶的挑了挑眉。
顾老医师,那可是个很有本事的!
什么疑难杂症都能医治,甚至在灾难年代,还为十里八乡的难民敞开胸怀,免费义诊救治看病……
那等格局,是他等俗辈所不能比的。
把手中刚写好的药方子递过去,他带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你可会抓药?”
抓药是严苛训练当中,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事情。
扫了眼药方子,钱木木心中已然有数。
拿过小杆秤,按照单子上的药材。
一一抓取。
只是须臾之间。
一副药材,便抓好了。
检查了下药,没有一样抓错,克数也是对的。
就跟发现了一颗蒙尘已久的珍珠般,许秀阳的眼睛里点起一盏明灯,激动万分的说:“这可是了不得的大本事呐!你也真是笨,这么厉害的才能,你居然隐瞒至今,只字不提。”
小老头的试探,钱木木不是看不出来。
拿起桌上的药包,放了几块铜板。
她抿着唇,笑了笑。
“我对行医不感兴趣,小齐还在等我把药拿回去,我先走了,三叔。”
只有这么解释,才能圆之前原身为什么,要隐瞒自己会行医的本事。
“诶!别走——”
许秀阳追出去,却发现人早没了影。
他又急又气的跺了下脚,太过激动,惹得接连咳了好几声。
不行!
明儿个得去大侄儿家,再好好说道说道。
这么厉害的本事,若是不能发挥出来,那不就等于白白浪费了嘛!
……
夜空繁星点点,琼月高挂在上,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照亮了前方的路。
仲夏夜,沿路旁。
萤火虫发出微茫的荧光,忽闪忽闪飞舞着,为夏天增添了一分风味。
树影婆娑,清风拂过。
惊起藏在稻谷中一闪一闪的小精灵,群星晶亮都朝着星空飞去。
目光追随着那群小精灵的远去,钱木木眼中倒映着闪烁的光芒,她勾唇浅淡一笑。
收回眼神,垂着头看向手腕内侧。
那上面,是错叠交横的疤痕。
有一道,是极为深的。
她相信,原身伤害几个孩子的时候,心里肯定也悔恨至极,否则也不会做出这么过激的行为。
原身这样的行为,已经能够算得上是重度精神分裂了。
想到刚才许家凌说的那些话,还有许家复满是防备的眼神,她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这个家,还真是千疮百孔。
哪哪儿都得补……
走到家门前,迟疑了下才推开。
门的旁边,传来一声叫喊。
“娘。”
许家石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急切的解释着说:“娘,刚才我是想说我相信你的,但是被三哥给挡住了才……”
钱木木笑了笑。
在那脑袋上揉了揉。
“我知道,不要怕。”
一推门小家伙就叫出声,看样子应该是从她出门起,就一直等在这里。
等了这么些时间,就为跟她当面解释,她有啥可不信的?
在她这里,真诚能敌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