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辰时末。
沈让昨日被建平帝安排去六部历练,今日他被迫来上了个早朝,鸡毛蒜皮的事磨蹭到现在。
他心中记挂虞妙蓁,下了朝便急匆匆去了御书房偏殿。
“审问的如何?那个被发卖的婢女可有交代什么?”
青雀早已在此等候,连忙呈上夜鹰的信件。
“王爷,姜家有问题。”
沈让蹙眉拆开信件,一目三行的看了一遍。
他目光凌厉,抬头问:“人抓到了吗?”
青雀回禀:“抓到了,辰时初在甜水巷找到的,现已将人带到了王府暗牢里。”
“甜水巷?贺世安所在的那个地方。”沈让沉思片刻,只觉得怪异。
他心里却在衡量着利弊得失以及该如何进行当下的事。
“郡主那里可有异常?那些事还需要多久才能办完?”
青雀来之前刚收到消息,他急忙回话:“郡主那里并无异常。”
“一刻钟前和离书在官府已经办理好了,想必此时郡主正在整理库房。”
沈让没有片刻停留,抛下一堆的折子,大步往外走。
他要先见见姜家的那个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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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水巷房屋密集,街巷狭窄。
柳依依在路口下了马车,准备步行去新买的宅子。
她所置办的宅子不大,但四周比邻皆是正经商户人家,也算拿得出手。
她本是准备直接回宅子安置,但是经过热闹的街市,她莫名止住了脚步。
她怔怔的看向不远处那道清瘦修长的背影,目光里有激动有纠结有怨愤。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让她险些站立不稳。
紫云顺着视线望过去,蹙眉不解。
“姑娘,您怎么又来看他了,他就是一个市井大夫,您是如何认得这样的平民百姓?”
柳依依眸光涣散面有痛苦,似陷入遥远的回忆里。
她最后看了一眼药堂方向,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轻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紫云总觉得姑娘不对劲。
“姑娘,已经辰时初了。”
柳依依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色,极力抑制住内心的不安。
她喃喃自语:“应该是成功了吧。”
随后不等紫云再说话,便转身出了巷口。
刚走了几步,却被眼前的几个陌生男人堵住了路。
柳依依盯着其中一个男人的脸,她不敢置信眼睛睁的极大,一股寒意上涌。
她死咬牙关才没有尖叫出声。
完了。
她心中的那抹不安不是胡思乱想。
她有预感,接下来她或许将会生不如死...
柳依依猜的没有错,仅过去不到两刻钟,她便从热闹的街市跌入了地狱。
她此时身处的地方是一间地下暗室。
鼻尖是浓郁腥臭的血腥味,四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还有几个不知生死的人挂在上面。
她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
眼下的境况不是一刀毙命,而是数不尽的未知。
究竟是谁?
是她想的那个人吗?
为什么要将她抓过来?
怀揣着惊惧不安,过了不知多久,眼前的石门处有了亮光。
柳依依浑身发抖,不敢抬头。
一个男人走过来,她不敢挣扎求饶,被拖拽了一路,最后她被狠狠的扔在一处僻静的暗室里。
四周明亮,侍卫林立,气氛莫名令人觉得压抑。
她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很快,她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黑靴,上面用金线银丝绣着麒麟祥云等等繁琐的纹饰。
她面容上血色尽失,牙齿打颤,心内满是不可置信。
沈让面色阴沉,语气很淡漠。
“抬起头来。”
柳依依不敢不听,她颤抖着抬起头,看到眼前这张仿若谪仙的脸,她惊恐地呼吸停滞。
这样一张白玉无瑕,郎艳独绝的面容 ,她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皇,皇上,陛下,暴君.....”
状若疯癫的女人,断断续续的话,大逆不道的称呼。
这就是姜家的变数,那个异类。
沈让的目光里没有惊异,见到她的反应,似认证了自己的猜测,他面色一片淡然。
他找了把椅子坐下,扫了一眼神情木然的女人,沉声开口。
“把你身上那些离奇的事说清楚,一个字都不能少,否则本王就一刀一刀活剐了你。”
柳依依本就失了魂,听到耳边传来的话本没有任何反应。
但听到活剐,她瞬间往前爬过去,涕泪横流,语无伦次。
“陛下,饶命,是我贪心不足,是我痴心妄想...”
沈让的耐心真的不多。
但虞妙蓁会在一个多月前重生至此绝对和眼前的女人有关。
有死方有生,他要确认一件事。
原来的那个昭宁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
只有‘昭宁’真的死了,那么他的蓁蓁来到此处才算是真的新生一世。
如此,有他在,有他相护,蓁蓁这一世定能活的肆意又明艳,绝不会再出差错。
这是他最为在意的事,因此他必须亲自来审问。
“本王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就从一个多月前说起,你是如何害了昭宁郡主的性命?”
“为何要害她?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异类?究竟有何目的,究竟想要什么?”
听到这些话,柳依依怔然的目光渐渐恢复清明。
她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听懂了这几句话中的深意,她惊出一身的冷汗。
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哆哆嗦嗦的开了口。
“我在一个月前为了陷害郡主故意落水,为的就是离间姜毅和她的夫妻感情。”
“我是一个孤女,自然没有资格做侯府的世子夫人。”
“但那样一个愚蠢的女人处处不如我,却靠着投了个好胎做了尊贵的郡主。”
“我不喜欢姜毅,但我喜欢看到那位郡主嫉妒的嘴脸,还有那些撒泼的举动实在让人耻笑。”
“那般作贱自己,当真是愚不可及,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竟也配拥有那么多的东西。”
“而我出身低微,纵有贤淑美名,也最多配个秀才书生,一辈子都过不上富贵安逸的日子。”
“我也知道没了昭宁郡主,姜毅也不可能娶我。”
“但我又不甘心做妾,就这般浑浑噩噩的赖在侯府想着出路。”
“但我没想到一个月前的那次落水过后,我会病的那般严重,几日都在高烧昏迷。”
“等我终于醒来时,我竟然发现一件事,一件离奇又诡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