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堂一阵兵荒马乱,秋嬷嬷急忙去拿了凉帕子和薰炉,好一番折腾万氏才悠悠转醒。
她面色铁青,声音凄厉:“让李大海进来。”
李大海五短身材,肥头大耳,他额头冷汗不止,颤抖着行礼。
“夫人,属下从各个商铺取了散银,而后便急忙去了钱庄兑换成金条。”
“快到赌坊的时候却被人套了麻袋,不仅银钱被抢走,属下一行人都被揍了一顿,个个身上都挂了彩啊。”
万氏气得生生徒手撕碎了手心的绢帕。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有这般胆大的贼子!”
“报官!给我报官!”
李大海面色惶惶,苦着脸说:“夫人,天色已晚,如果要报官也得等明日才能去。”
万氏恨得咬牙,浑身无力的扶着额头倚在靠枕上,却突然站起身惊慌道:
“完了完了,阿旭的手!阿旭的手!”
随后她急忙吩咐:“去,去把毅儿给我找回来!快去!”
秋嬷嬷急忙将人扶住,小声说:“夫人您忘了,世子爷自昨日离府便再也没有回来,根本找不到人在哪。”
“且就算世子爷回来,如果想要救万老爷,也得拿银钱去才成,我们现如今哪里有银子。”
万氏瞬间软了身子瘫坐在地,这次是真的落了泪。
“我这是什么命啊我,这可怎么办才好。”
哭了好一会,到底是掌家多年,强迫自己稳下心神,她阴沉着脸坐在榻上想着对策。
她转头对秋嬷嬷说:“你让府上的姜全去找找毅儿,别大张旗鼓的闹大了,悄悄的去找。”
又吩咐李大海:“我再给你一千两,你速速前去赌坊,看看能不能先保住他的手。”
“那手如果保不住就别管了,你就拿这个银钱请最好的大夫送去城东宅子。”
“万万不可将事情闹大,万不能连累毅儿,更不能坏了侯府和本夫人的名声,听懂了吗?”
李大海急忙点头,“是,属下明白。”
他说完便接过秋嬷嬷递来的银子,急匆匆的出了府。
万氏面目狰狞,沉声问:“侯爷还没回府吗?”
秋嬷嬷俯身回话:“侯爷已经五日没有回来了,只在外吟诗作对饮酒作乐,晚上歇在永安巷。”
永安巷距离城东很近,那里养着姜朝的一个外室。
万氏心里略有酸涩,她既想要丈夫的心又想要体面的身份。
还好,承恩侯府虽是没落了,但侯夫人的品阶总还有几分体面。
她收回苦涩的思绪,安排着:“你派人去城东看看,阿旭那里定会出事,让她们大半夜的不要闹腾。”
“且还要敲打丁氏一番,如果将丑事闹到外面,我便再也不会给万家一两银子!”
秋嬷嬷劝慰:“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银钱是没了,但铺子良田还在,有了这些,总还能赚回来。”
万氏心疼的要死了一般,她幼时最向往珍馐美食锦衣钗环,但万家给不了她。
且她出身不够,嫁妆更是几乎没有,越是穷酸越是渴望金钱,在她眼里,金银比命都重要。
想到之前虞氏抛费的五万多两以及今日被抢走的金银,她当真是好似去了半条命。
万氏想到这里,面色更差了几分,铁青的脸色都开始发紫。
“不提这些了,我养着万家就是不想让他们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且面对阿旭,我到底是有两分愧疚,散些银钱罢了,那里总归是我的娘家。”
秋嬷嬷是万家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往事。
侯爷当年是有未婚妻的,夫人做下的事到底不体面,万老爷曾经受到过不少连累。
秋嬷嬷又劝了好一会,随后便赶紧安排了可靠的人去了城东徐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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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
自从万氏姐弟的父亲万盛死后,万旭就当起了家。
比之他爹那个能气死老子的逆子,他其实要收敛许多,染上好赌的毛病也就在近几年而已。
以往他也曾想要振兴万家门楣,但现实总是将他贬的一文不值。
渐渐的他就越来越放纵自己,反正每月都有银钱养着他,何苦再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此时正是戌时,徐宅传来阵阵鬼哭狼嚎,大晚上的一阵鸡飞狗跳。
“老爷啊,你的手废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你以后还怎么考取功名啊!”
丁氏哭的仿佛死了爹一般的凄惨,尖利的嗓音如魔音贯耳,令人不适。
万旭疼的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眼下他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哎呦哎呦的叫唤个没完没了。
等身边的大夫给他包扎好手,他又吃了不少的养心丸,护肝丸,补肾丸,补血丸,这才能开口说话。
“泼妇住口,银钱哪里去了?你竟害我至此,我要休了你,毒妇!”
丁氏一甩袖子,听到这话顿时不干了,撇了撇嘴瞬间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老爷冤枉啊!这三日我不停的往侯府去,长姐也答应了凑银子,我下午走时,银子已经有了眉目。”
“我满心欢喜的回了府,却迟迟等不到你回来,正心下担忧,谁知竟看到你这番模样。”
“看到你受伤,我当真是心疼的要死了一般,疼的我犹如被剜了心。”
随后,又情意绵绵的说着:“我恨不得废的是我的手,也好过让你吃苦。”
听到这话,万旭身为一个自负的男人,心里熨帖了不少。
“那银子去了哪里?”
丁氏最会甩锅,她面有不忿,“难不成是长姐后悔了,并没有去送银子!”
万旭霎时激动的站起身来。
他左右手皆被切了两根手指头,他一时忘记有伤在身,这样按住扶手,瞬间堂内传来惨叫声。
秋嬷嬷赶到时,正好看到这杂乱不堪的一幕。
她因着不放心,到底亲自来了一趟。
好一番忙乱后,她急忙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也不管万旭信不信,说完便急忙回了府。
堂内安静了一会后,丁氏又开始抹泪。
“老爷,你说是哪个杀千刀的恶贼,怎能做出这样的事,简直是生生断了你的仕途啊!”
万旭自己不成器,但不妨碍他喜欢做些白日梦。
这丁氏左一个仕途右一个功名,他倒是真有了几分官场失意之感。
他面带愤恨,一拍桌子,“恶贼害我至此,我与之不共戴天!”
还没等立誓杀贼,残废手拍了桌子,眨眼间人就疼晕了过去,堂内彻底乱了套。
远在城西的‘恶贼’虞妙蓁,此时正面带笑意把玩着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