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是虞妙蓁外祖母的贴身丫鬟。
她自幼陪着主子读过书,长大陪着主子出嫁,后来还随侍主子去过军营。
甚至为了主子的女儿进过宫,做过女官也除了奴籍。
所以当虞妙蓁第一次见到这个嬷嬷,被她那双苍老但明亮睿智的眼睛盯着时,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
刘嬷嬷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姑娘,似是陷入往事的回忆里,目光清明后她眼里的深意像是看透了一切。
但她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去探究,更没有好奇。
她倚靠在床头,面容上满是慈爱,声音很轻但很温和:“姑娘长得很像你的外祖母。”
虞妙蓁制止了她想要行礼的动作,语带俏皮:“真的吗?但我从未见过她。”
“那我娘她像我外祖母吗?”
刘嬷嬷定定的看了她良久,忽的笑了:“郡主长得并不像她娘,不仅容貌不像就连性子也不像。”
她收回视线,笑着说:“我早就听小慧和阿川说了,他们说姑娘你变了,变得开朗变得更好了。”
“如此就好,郡主和老夫人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
“我知道你前来所为何事,我也早在小慧提起你的变化时就想要见你。”
虞妙蓁听懂了,刘嬷嬷应该早就有所察觉,毕竟她这般大的变化实在不正常。
她能骗得过徐川王婶,却骗不过眼前活了半辈子的老者。
“嬷嬷,我就是我,我是徐茵和虞怀远的女儿,是得了父母庇荫而册封的昭宁郡主,你懂我的意思,对吗?”
刘嬷嬷慈爱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她,最后似有宽慰,她笑着点头。
“自然,你长得和老夫人像极了,这般看来,性情也极像,你就是昭宁郡主,做不得假。”
虞妙蓁心下大定,她问的很直接:“嬷嬷,你也知道我过去做了许多错事。”
“现如今我既然来了,那我定不会再犯傻,只不过往事复杂,我想要了解清楚,才好早些做打算。”
“我很想知道现在宫里可还有人挂念我?”
“实不相瞒,我这次回京想要和离,但以我目前的处境,恐怕讨不到好,所以我想来问问以往的事。”
刘嬷嬷叹了口气,听到这番话心里又欣慰又酸楚,但她欣慰更多。
不管这位姑娘有何渊源至此,她只希望老夫人和郡主能安心,只希望不要再有人辱没了徐虞两家人的血性和骨气。
她心里明亮了很多,神色很认真,将往事娓娓道来。
“你的外祖母叫陆嫣然,外祖父叫徐景天。”
“大雍有北狄和南蛮两个心腹大患,北疆一直都是定国公府薛家镇守,而南蛮则是长平侯府陆家镇守。”
“你外祖父出身市井,只身入军营骁勇善战,当年是名声极盛的少年将军,被你外祖母相中后,这才结了姻缘。”
“奈何当年的一场大战太过惨烈,你外祖父和陆家死伤大半才保住了边关。”
“你外祖母巾帼不让须眉,是陪着你外祖父死在战场上的,因此你娘才被接进宫又得了恩赐册封郡主。”
“我是长平侯府的家生子,当年是我抱着你娘逃跑,后又抱着她进了宫。”
“你娘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软为人多愁善感。”
“我身为奴婢倚老卖老说句逾矩的话,她为妻对的住你爹,但为母却对不住你。”
“身为母亲抛下幼女殉情一事,我不敢苟同。”
“你小时候虽说住在宫里,但在那几年宫里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太后娘娘大病一场,根本无心照看你。”
“且宫里那样的地方,虽富丽堂皇但禁宫森严规矩颇多,捧高踩低的事犹如常态。”
“当年你还在襁褓中确实不能轻易挪动,但随着你长大,出宫去虞家也好留居京城也罢,都是好出路。”
“在你五岁时,我本想带你出宫,但你死活都不走,因为你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迷失在虚荣的幻想里。”
“你想要过人上人的日子却没有那个能力去谋划,达不到你心里的念头,你便跟自己较上了劲。”
“后来,你更是因为姜世子给过你的一点善意彻底失了自我。”
“你分不清好坏,分不清对错,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看的明白,你把自己的不甘转移到了姜世子身上,你想从一个男人身上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刘嬷嬷说到这里,压不住情绪变得很激动。
“我身为奴婢本应守规矩,但我对你生了怨。”
“徐家陆家甚至虞家多有盛名,不管儿郎还是女眷都是有血性有骨气的人,而你却在作践这份骨血。”
“姜世子和你算是青梅竹马,但为何到如今会两看相厌,因为这段感情不公平不对等甚至不合适。”
“他一开始对你是有情义的,因为你越界了,你先一步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了下去,最后你只能被无视被压制。”
“人性复杂男人尤甚,你越是拿他当回事,他便越是践踏你的心意。”
“甚至他还会一步步试探你的底线,直至他彻底失了兴趣。”
“姑娘,你和离是对的,太后娘娘对你幼时疏于照料,她心底对你有几分怜惜,但你太不争气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但别人对你好,你要感恩要学会报答,如此关系方能长久。”
“只要你和离就能迈出第一步,太后娘娘只要看到你的改变,她会给你几分体面的。”
虞妙蓁听到这里,心里五味杂陈,从这些苦口婆心的话,她领悟了许多。
她郑重的点头:“嬷嬷你放心,我不会再作践自己,我会好好的,甚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挽回一些名声。”
刘嬷嬷很欣慰,“如此,我就是死了也无憾。”
虞妙蓁想到那些剧情,她开口问:“嬷嬷你刚刚说宫里当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导致太后娘娘生病。"
她犹豫着说:“那件事是不是和陛下先太子有关。”
刘嬷嬷闻言,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