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停在了房间门口。
他手上拿着给虞昭准备的食物。
孟川是个孤儿，很小就在外面漂泊流浪，过得很苦，垃圾桶里别人不要的东西，可能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食物的衣物。
后来长大了一点，有力气了，终于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也是在这个期间，他学会了自己做饭，并且，味道还不错。没办法啊，对于他来说，不会做饭，那就只有饿死。
云祁将少年带回去的那一天找到他，听说你会做饭？以后虞昭的一日三餐就麻烦你了。
孟川说，好。心中第一次对那个少年产生了好奇。
后来基地又找到了一些牛奶。他有一次去找云祁的时候，撞见过不听话的少年死活不愿意喝云祁给他准备的牛奶，说是牛奶有一股腥味，不喜欢喝，喝不下去。
云祁笑他，真娇气，还挑食？你就是不喝牛奶才不长个儿的。
少年的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反驳的话。
孟川的事早就汇报完了，云祁没管他，他也就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
看着云祁先是轻声细语地哄着，少年似乎学会了恃宠而骄，鼓着脸颊，就是不愿意松口。
孟川当时心里想的是什么，少年的确是长了一副美丽的容貌，可他从来没有怜香惜玉的情感，如果是他，只会强硬地将人圈在怀里，然后再一点点灌下去。
武力不代表一切，但是武力可以解决掉很多麻烦的事情。
云祁的目光渐渐变得危险，宝贝，不喝的话，是想受惩罚吗？
孟川不知道云祁口中的惩罚是什么，但是他看见少年的脸色很快变了，然后一脸郁闷地端起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
不愿意，不也还是喝了？
孟川的心里再次出现了那种怪异的感觉。
后来他竟然梦见过虞昭两次，这和往常所有的梦都不一样。浑浊模糊的梦境，少年精致的眉目却格外的清晰。和那日他在云祁房间里看见的一般，微微偏着头，像是将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到他的面前，都进入不到他的眼里。梦境将少年身上那种不坠人间的疏离感放大得格外明显，让人只敢远远地看着。
可是下一秒，少年的面容转头又变得格外凄艳，或哭或笑，他被拉下了那遥不可及的神坛。
少年望向他，眼中终于出现了他的倒影，殷红的唇张张合合，“不要……我答应你，好不好……”
不要什么？又要他答应什么？
明明是孟川自己的梦境，却一点也不受他的控制，哪怕……
孟川陡然惊醒，彻底抽离出来后，才发现身上的裤子，早已经濡湿了一大块。
小队里面其他人同他开玩笑，无所不能的孟队长，将军也就算了，竟然还要给一个普通人准备食物，真是太大材小用了。孟川不置可否，他冷漠惯了，身边的声音无论是嘲笑还是讨好，他从来不理会。
只是后面在给少年准备食物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更仔细了，还总是变着花样。
是将军交代的任务，他自然是要做好的。
孟川这样想着。
他轻轻敲了敲门。
房间里立马传来走动的声音，很慌乱，不知道那个人在做什么。
孟川心里默默地算着时间，两分钟过后，门被打开了。
少年先是探出了脑袋，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说是最巧夺天工的人偶也不为过。他的头发弄得有些乱了，乌黑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像是在孟川来之前做了什么坏事。虞昭看见是他，门打开得更大了一点，那白皙的手指却紧紧地放在了门上。
是怕他的吧，孟川想着。
虞昭抬起头，还有些拘谨，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干巴巴地问道：“你来了啊？是有事吗？”
虞昭问完就后悔了，看孟川手上的东西，明眼人一看出来就知道是来给他送饭的。
“要不，你、你先进来吧。”虞昭站在一边，将人往房间里带。
孟川之前一直守在门外，虞昭两次打开门让他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会，对方只是沉默地摇头。
虞昭以为这一次孟川也会拒绝，片刻的沉默后，男人一反常态，轻轻地“嗯”了一声，要不是他正抬步往房间里面走，虞昭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川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地上还留有一些水渍。应该是少年正拖地收拾到一半，听见有人来了，又匆匆去开门。
虞昭注意到孟川看过去的方向。
这是他刚才在房间里偷偷练习异能不小心弄上的。虞昭有一种被抓包了的错觉，他刚想要解释，却发现孟川又掉转了视线，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虞昭帮着他一起将东西摆出来，顺口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孟川的指尖微顿，过了许久，虞昭都没奢望这个人能回答他，却听见对方带着凉意的声音，“……吃过了。”
孟川从小的经历，加上他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性格，他没有与人这样相处过，以致于这样的对话给他一种错觉，他们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在寻常的场景里说着寻常的话。
孟川给虞昭热了牛奶。云祁没有特别交代过，按照虞昭不喜欢的样子，他原本是不用准备的。
可他怎么就准备了呢？
他看着虞昭为难地盯着那杯牛奶，嘴唇微微翘起，嫌弃地移开了目光。
虞昭明显更怕云祁，云祁不在，虞昭的胆子大了起来，“今天可以不喝么？”
这样漂亮的眼睛，又满含期待，让孟川想起了他曾经看到过的一只流浪猫。它有着一身柔顺蓬松的毛发，小心谨慎地冲着路过它的人喵喵叫着，那么漂亮，为什么它的主人会不要它？那时候孟川自己都常常食不果腹，却还是将自己的面包分给了它。小猫儿蹭着他的手指撒娇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
孟川那时候想的是，要不要带回家养呢？
他看着虞昭柔软的发顶，手心猝然发痒，那种痒意竟然渐渐蔓延到了他的心口，扰得人难受。
哦，他记起来了，他没有带回去养着，小猫儿被它的主人带走了。
孟川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冷漠疏离，像一潭永远也没有波澜的死水，“不可以。”
虞昭观察了他许久，对方银灰色的瞳孔反着光，透露出一丝不近人情般的光泽，虞昭失落地低下了头，“哦，好吧。”
孟川突然有点后悔了，早在那个夜晚，他应该将那只小猫带回家的。
良久，孟川突然开口，只是他冰冷的声线里好像掺杂了一点别的情绪，“不喜欢的话，可以不用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