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爷子强势了一辈子,这次拖着虚弱的身体来上京有两个目的。
看看两个刚出生的孙子,并借此缓和一下与谢宴声的关系。
但谢宴声并没有给他这个面子。
谢宴声下了逐客令之后,父子俩在长廊上僵持了足足十分钟,谢老爷子见谢宴声没有妥协的迹象,悻悻离开。
谢老爷子在忠叔搀扶下远去的脚步声,把谢宴声的心扯得凌乱不堪。
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走进步梯间,倚靠在拐角处摸出打火机,点了两次才把烟点着。
白雾缭绕,烟灰簌簌落下,沾染在他黑色西装上,被忽然吹来的风堙灭在尘埃中。
温澜是在半个月之后出院的,本来一周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但为了等两个小家伙出恒温箱,还是在医院多呆了一周。
汀澜府的两个连栋别墅够大,所有的妇婴设施一应齐全,温澜就没有定月子会所。
这半个月,暖暖虽然也会跟着云姐隔三差五去医院探望温澜,但当真真切切看到温澜身边多了两个小宝宝,立马变得躁动不安。
特别是看到温澜在给跳跳和闹闹喂奶,她就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背对温澜陷入沉默。
温澜被云姐提醒是在回到汀澜府的第三天,她这才把注意力放到暖暖身上。
她试着去抱暖暖,给暖暖好吃的,但暖暖忽然就对她抵触起来。
暖暖不再喊她妈妈,不再像以前在她怀中肆无忌惮地撒娇,每当她伸手靠近暖暖的时候,暖暖总是哭着喊“云妈妈”,然后扎进云姐怀中不出来。
暖暖刚出生就被江景辞掉包,那几个月,温澜根本没对暖暖尽到抚养义务。
这次亲眼看着两个儿子出生,看着他们的小脸儿一点点丰润起来,她对暖暖的遗憾和亏欠不知不觉中就转移到儿子们身上。
即便家里有了两名专门照顾婴儿的保姆,但她对两个儿子的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以至于越发疏远了暖暖。
跳跳和闹闹满月那天,谢宴声在上京最奢华的酒店开了一百九十九桌宴席。
来的是谢宴声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和公司高管及家属。
谢宴声喜得贵子,为表心中喜悦不光拒收了所有人的随礼,还为每位来宾准备了四位数的精致回礼。
上京的满月宴热闹红火,远在江城的谢老爷子第一次尝到了坐冷板凳的滋味。
他独自回了老宅,在主楼的一楼客厅从中午坐到半夜。
韩佩让忠叔来催了三次,他才回了雪翠苑。
周翘特意从江城赶去上京参加跳跳和闹闹的满月宴,暖暖见到周翘之后就像个粘人精,“干妈”“干妈”喊着,周翘去哪儿跟到哪儿。
下午周翘准备回江城,暖暖哭闹起来非要跟着去。
温澜和谢宴声软言温语劝了多时,还是以失败告终。
自从赵欢走后,周翘一直独居在两人曾经的婚房里,平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在听到暖暖可以跟她回江城的时候,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并一再保证会让暖暖吃好喝好玩好。
温澜亲自帮暖暖收拾好行李,开车把她们送到机场。
路上,温澜对周翘和云姐千叮咛万嘱咐。
在安检通道入口,温澜弯腰准备去亲暖暖的额头道个别,却不料暖暖避开,连句再见都没与温澜说就跑进安检口。
云姐急忙追过去。
温澜望着女儿倔强的背影,心里堵得难受。
她感觉到自从生了跳跳和闹闹,暖暖就与她疏远了。
“把暖暖交给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周翘拍了下温澜的肩膀,“好好照顾跳跳和闹闹,我干女儿我来管。”
“如果暖暖太闹腾,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马上把她接回来。”周翘满腹惆怅。
明知周翘这些年一个人清净惯了,却又无法阻止暖暖跟她回江城。
殊不知,暖暖这一走就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中,温澜每天都要与她视频,但她总是找各种理由推拒,不是要睡觉,就是要搭积木画画。
即便云姐把手机屏放到她面前,她与温澜也说不了几句话便陷入沉默。
有好几次温澜与暖暖打完视频,被刺激得差点心梗,第二天便让雪七回江城接暖暖。
但雪七每次都无功而返。
因为,暖暖只要听到回上京就又哭又闹。
一个月之后,温澜坐不住了,提前一天备好母乳,带着雪七飞了江城。
见到暖暖的时候,暖暖正坐在周翘办公室里拿着彩笔涂鸦。
神情专注,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温澜没有惊动她,悄悄给周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站到她身后看起她手中的画来。
上面是一个个花花绿绿的小裙子。
以温澜这个专业设计师的眼光来看,暖暖画笔下的色彩搭配十分有冲击力。
暖暖换画笔的时候察觉到身后有人,转头和温澜的目光遇到一起。
“暖暖设计的小裙裙真漂亮。”温澜急忙笑着与她打招呼,并伸手把她拥在怀中,“暖暖,妈妈来接你回家了。”
暖暖任她搂着,但反应很平静,没有任何重逢的喜悦,半分钟后喃喃:“我不想回上京。”
“难道你就不想爸爸妈妈?”温澜幻想了好几种见面的情景,唯独现在这个是她没想到的。
“不想。”暖暖脱口而出。
温澜的心就像被什么戳了下,还想继续追问,周翘就拉了下她的衣衫,并递过来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温澜立马会意,放开怀中的暖暖,摸了下她的小脸蛋,“妈妈许久没来TT了,去和以前的同事聊会儿,先不打扰你画画了。”
暖暖淡淡“嗯”了声。
温澜和周翘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来到隔壁的杂物间。
“知不知道,暖暖对你和谢宴声意见很大。”周翘脸色凝重,“暖暖向我和云姐抱怨了好多次,你们现在只要弟弟,不要她了。”
温澜心口处传来绵绵密密的疼,强忍着问:“她还说什么?”
“还说以后跟着我,再也不回上京了。”周翘为难地叹气,“你们再不把宝贝儿子放一放,暖暖这个小人精对你们的仇恨可就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