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被毁容的恐惧,令温澜依旧心有余悸。
她捂住小腹,意外怀孕的话在嗓子眼呼之欲出,但开口时还是转了话锋。
“你妈这次带了浓盐酸,她说,只要把我的脸毁了,你就不会再缠着我了——”
谢宴声身体一颤,手中的打火机“啪”地掉在地上。
两人陷入沉默。
许久,谢宴声才问:“江景辞救了你?”
她没有应声。
“所以,准备以身相许了?”谢宴声声线幽冷,后身被谢老爷子抽打的几十道鞭痕,令他疼得冷汗涔涔。
他的话令温澜的心凉了半截。
听到谢母要毁她的脸,谢宴声对她没有半点心疼,对谢母也没有任何指责!
竟还在和江景辞争风吃醋!
气愤和绝望很快占据了温澜心房的沟沟壑壑。
一阵北风吹来,她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明明都入春了,她却觉得从头到脚的冷。
两人站在小区的休息亭中,也就两三米的距离,但彼此间就像横亘了沧海。
“温澜。”谢宴声转身背对着她,幽声道,“再问你最后一次,愿意放下江城的一切,跟我去上京么?”
这已经不是谢宴声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
她每次都会明确地拒绝。
纵使谢宴声在外面玩多疯,在江城,她好歹还有一份工作可以依靠。真要去了上京,谢宴声又能给她什么?
等她回应的每一秒对谢宴声来说,都是煎熬和痛苦的。
她的再次沉默,直接告诉了谢宴声答案。
谢宴声自嘲地笑了声,落寞走出休息亭。
远去的脚步声快要把温澜的心给碾碎了。
“谢宴声。”她对着那个高挺的背影急声喊道。
谢宴声虽已满满绝望,但还是止步。
忽然间,她就觉得嗓子干涩得难受,颤声说:“我,怀孕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谢宴声站在原地,点了支烟抽起来,愣了愣才淡淡地问:“多久了?”
“二十多天。”她被谢宴声的平静刺激得心慌,“就是过年那阵子的。”
“你的潜台词——他是我的?”谢宴声嗓音带着嘲讽。
温澜就像被雷劈了一般,“你什么意思?”
“当初做谢太太的时候,你一直在背着我打避孕针,根本不想和我生孩子。”谢宴声弹了下烟灰,冷冷轻笑,“现在离婚了,却怀孕了。赶快编排个理由,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竟然令你怀上了我的孩子?”
温澜牙齿咬得咯咯响,“你在怀疑我?”
“摸着你的良心问一问,我们的婚姻存续期间,我那么努力想要一个孩子,你是怎么对我的?”谢宴声愤然转身盯住她。
“你一直在恨我毁了你和沈毅的爱情,嫁给我的第一天就想着离婚。真要怀了我的孩子,你只会不声不响地让他消失!”
温澜跌坐在木椅上,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一点点化为灰烬。
当初用假怀孕来骗谢宴声的时候,谢宴声就像个天真的孩子,对她深信不疑,还常常在无人的时候,轻轻抚摸她的小腹,憧憬着孩子长大后的情景……
“温澜,我承认一直在贪恋你的身体,但我还不是傻子!你说你已经怀孕二十多天,好好想一想,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我能在哪里——”她崩溃地怼道,“那阵子我除了在江城,就去了趟港城——”
“港城”两个字儿出口,她才意识到谢宴声的别有用心!
除夕那天,为了找季敏心,她去了港城,一呆就是四天。
且,沈毅全程陪伴。
她双手狠狠搅在一起,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你认为孩子不是你的?”
谢宴声眸中漾着抹猩红,干笑一声:“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想为孩子筹谋个好的未来,但也要看有没有人做这个大冤种!”
温澜做梦都没想到,真等到她把怀孕的消息说出来的时候,会面临这种羞辱。
“沈家不行了,孩子生下来真要随了沈姓,以后上学考公都会有限制。”
谢宴声顿了顿,“我是不会给你们的孩子喜当爹的,还是找江景辞吧,他经济实力不比我差,这阵子正被你迷得晕头转向,你吹吹枕头风,你的孩子就有名正言顺的父亲了。”
嘲弄的嗓音如同一把冰刀,狠狠刺穿了温澜的心房。
温澜一只手落在小腹上,眼圈立马就红了。
不能哭,不能哭!
她一遍遍对自己说。
但骨子里的倔强仍在,她努力控制着即将失控的情绪,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好好养胎,早日替沈家生下一儿半女,也能告慰沈母的在天之灵了。”谢宴声凌厉的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薄唇抿成一道直线。
在听到温澜怀孕那刻,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带着蚀骨的恨和不甘。
谢宴声的背影远去,温澜犹如置身在冰窖中,浑身上下恶寒阵阵。
在她向谢宴声说出怀孕的时候,是带了一腔期盼的。
因为,她很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但,她和孩子所有的希望还是被谢宴声亲手掐灭了。
在这之前,她还会考虑要不要生下来,此时此刻,越发坚定了生下孩子的决心!
只要想到她的孩子在腹中才二十天,就被亲生父亲抛弃的时候,她心口就有种窒息的疼。
绵绵不休,纠缠在她身体的每一处。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倾尽所有的疼爱和精力来呵护这个小东西!
北风阵阵,温澜缓缓起身,抬眼看到江景辞已站在单元楼门口。
她急忙敛起凌乱的思绪,缓缓走过去,“老江,我马上去门口的药店替你买药。”
江景辞眼眸中全是心疼,招呼她,“药就不必了,你那个芦荟凝胶挺好的。赶紧上楼把剩下的面吃了。”
“我已经吃饱了。”她站在单元楼门口,凝视着谢宴声背影最后出现的地方深呼吸,“心里有些闷,缓一会儿再上去。”
“谈谈吧,温澜。”江景辞下来的早,她和谢宴声的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既然温澜和谢宴声的楚河汉界已明确,那么,他也该摊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