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此言差矣,这读书科举之事,全看个人努力,无论是京都江南还是偏远州府,都有人悬梁刺股,有人不学无术,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
我们洛州也不是什么富庶地方,但今年考出来的学子也不少。”
刘喜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把想要反驳的言辞又咽了回去。
说话的人叫范永源,是来自洛州的考生,他已经是第三次下场了,所以比其他人都年长一些,自从到了京都对旁人也是多有照顾,很有个老大哥的样子。
其他学子得了他的好,信任他的人品学识,对他也更敬重些。
“几位贤弟,大榜未放,但想来你们的成绩都不会差的,我们与其在这里猜测成绩,不如想想下一步如何应对?”
学子们互相看了看。
“范兄的意思是……殿试?”
范永源笑着点点头。
“正是,我略卖弄些,给诸位贤弟提个醒。
今年太子殿下临朝,从去年开始,各州府都在推行肥田换种,养殖家禽家畜的政令。
不瞒各位,我们洛州便是最早一批受益的州府。
大家都知道,太子殿下久居擎州,其实在殿下到达擎州之前,驻守那边的肖将军府上就已经开始在擎州和周边州府推行这些了。
肥田之策,再配合殿下推广的珍珠米良种,亩产可达八百斤有余。
各位之前只知擎州苦寒,是镇北军驻守之地,但其实如今的擎州已非吴下阿蒙,其富庶、鲜活、蒸蒸日上都远超咱们的认知。
殿下的雄韬伟略非我等所能想象。
所以我斗胆猜想,今年的殿试,应当与殿下之后的施政计划有关。
大家不如想想,如何跟上殿下的思路,如何才能不落窠臼,除旧革新。”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神色果然严肃起来,纷纷向他道谢。
“多谢范兄提醒。”
“多谢范兄。”
百川书院的公孙良最是好人缘会说话,赶紧站起身来向范永源行了一礼。
“多谢范兄的教诲,范兄不愧是我等学子的典范,襟怀宽广,古道热肠。”
范永源不太适应他这般客气,赶紧摆摆手谦虚道:
“我也就是自己这么一想,希望能帮到大家。公孙贤弟不必这么客气。”
众人正讨论范永源给他们提示的范围呢,楼下突然传来鸣锣之声,大榜终于张出来了。
一群人哄地围上去,每个人都拼命地伸长了脖子,去看大榜上的名字。
一时间,榜前不大的一片空地瞬间上演了人间百态。
有上榜之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欣喜若狂痛哭流涕的;
有从头看到尾都没有看到自己却犹不死心的;
有落榜的考生垂头丧气的;
也有人神情淡漠,看完大榜转身就走,旁人也摸不准他到底考没考中的。
来看榜的除了考生,自然也有许多别的人。
有家眷,有师长,甚至有青楼花魁来挑选心上人春风一度,还有小富之家来榜下捉婿的。
热热闹闹,不一而足。
不远处的酒楼包厢中,眼睛最好的肖昱已经开始给三夫人和肖云卓报喜了。
“中了!中了!我看到云卓叔叔的名字了,大榜第五名!”
“什么?真的?昱儿你可看清楚了?”
肖昱笑得开怀,连连点头。
“真的!叔祖母,您快来看!”
三夫人的脚步都有些踉跄,肖云卓和肖婉赶紧搀扶着她往窗口走去。
三夫人有些颤抖地接过肖昱手中的望远镜,往大榜的方向使劲探出身子。
“是吧是吧,叔祖母,我没有看错吧?”
三夫人半晌没有说话,等她终于放下望远镜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是……是……昱儿没看错,真是……真是第五名!”
肖云卓没有接母亲递过来的望远镜,反而是笑着给她擦了擦脸。
“母亲,您看看您,怎么还哭了呢。”
三夫人虽然止不住泪水,但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
“娘就是太高兴了,真的,太高兴了。好孩子,不枉你这么多年勤学苦读,如今可算是熬出来了!”
肖婉和肖灵也高兴得不行。
“叔祖母,您快擦擦脸,咱们趁着现在路上人少赶紧回府,一会儿报喜的人就该上门了。
也得让家里的长辈们都知道这个好消息才是!”
三夫人抹了一把眼泪。
“对,婉儿说得对!咱们赶紧……哎,你爹呢?”
几人这才发现,刚刚三老爷自己也紧张,出门透气去了。
肖云卓刚想说他去找找,三老爷就喘着粗气冲了进来。
“中了!我儿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肖家的好儿郎!我说……哎?你们怎么都没什么反应呢?”
三夫人笑着捶了他一下。
“我还当你去哪里了,原来是偷偷跑去看榜了,看看这身衣裳挤得,都不成样子了。
我们已经知道了,是用昱儿的望远镜看的,就在那窗口,看得真真的!”
三老爷是知道望远镜的,闻言一拍自己的脑门。
“嘿!看我,都急糊涂了,可不是能在这看嘛!
快快快!赶紧回府,给家里报喜去!”
一家人喜气洋洋地下了楼,往自家府里去了。
楼下的那些考生,现在也是乱成一团。
酒楼派出去好几个人看榜,小厮们一会儿跑回来一个,真是叫人揪心得慌。
“中了!中了!给公孙公子道喜!会元!您是会元!”
“刘喜公子也中了!第十八名!恭喜公子!给公子道喜了!”
“那我呢那我呢?”
“抱歉公子,小的在大榜上没有看到您的名字……”
“又中了!亚元!曹威曹公子是亚元!公子高才!恭喜曹公子!”
“陈公子,陈公子在吗?第七十六名!”
“范公子!范永源公子!您是第二十名!恭喜范公子,得偿所愿,金榜题名!”
几家欢喜几家愁,中榜的自然欢喜,落榜的也是难掩失落。
不过在座的都是有些名声的青年才俊,输人不输阵,倒是也没有人痛哭流涕失了风度。
高中会元的公孙良付了酒楼的钱,便和其他几人匆匆回了住处,等着礼部的人来送喜报。
志得意满的少年郎们,即将迎来他们人生中最匪夷所思又受益匪浅的新一轮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