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肃忠伯偶然得了何香悦婢女与人偷情时泄露出的消息,便第一时间通知了何府大房。
那时何府忙于调查事情真相便没有深究背后送消息的人是谁。
如今,何家大老爷夫妇已经从擎州走了一趟,该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
何大人此时选择重新入局,自然是该感谢的要感谢,该拉拢的要拉拢。
“当初小女一事,还没来得及多谢伯爷,是下官失礼了。”
肃忠伯面上带了三分笑意,心中却迅速开始盘算。
当初何府都没有查到背后是他在传信,为何如今突然言谢?
还有,朝中皆知何府两房不睦,何老太师位高权重,何府二老爷是昭王岳父,大老爷又为何偏要此时回朝?
就算他查到了当年是自己送信,也大可继续装作不知,何故此时非把事情挑明呢?
肃忠伯脸上笑得和善,笑意却未达眼底。
“哎,何大人不必这么说,当初我也是偶然得知了这个消息,都是做父亲的,如何能不明白你的心情呢,便自作主张送了消息。
现在想想,也是有些唐突,该分辨清楚再同你说的。”
何大老爷明白肃忠伯对自己的防备,但他回京之时夏书颜跟他说了,肃忠伯一定会站在他们这边的。
虽然夏书颜目前不好判断肃忠伯对他们的忠诚度,但让他在四皇子和八皇子之间所选择,结果还是毋庸置疑的。
何大老爷笑笑,给肃忠伯倒了一杯酒。
“伯爷,我与您一样,不然您以为我为何此时回京入朝?”
肃忠伯眉心跳了一下。
“什么一样?”
何大老爷没说话,用食指蘸着酒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八”字。
“我自擎州归来。”
肃忠伯看了何大老爷一眼,没有出声。
何大老爷笑了。
“伯爷还真是谨慎,也罢,不过多久您也会知道真相,我早一步说出,倒显得我实诚些。
我不仅知道殿下在擎州,还知道他拜入了慕容先生的门下。
还有,伯爷的恩人,尚、在、人、间。”
听到最后四个字,肃忠伯确实不淡定了。
“你是说肖夫……”
何大老爷点点头。
“是的,夫人尚在,我女儿也在,荆瓯先生也在,您想得到的想不到的英才早已汇聚擎州,只待时机成熟,为大晟改天换日!”
肃忠伯重重地靠回椅子上,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他现在可真是百感交集,夏书颜还活着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真是太重要了。
当年对方于纷纷扰扰的乱局之中窥见真相,把自己的女儿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后来肯定又是她凭借对京都局势的判断,把自己送上了兵部左侍郎的位置。
虽说名义上他们夫妻感谢的是镇北侯府,但是他心里明白,侯府中真正能想到这些、做到这些的,只有这位当家夫人。
若是夏书颜已经不在了,他会在日后还了欠侯府的人情,但要不要继续深入来往,就看时局所需。
但夏书颜还活着,这件事就根本不需要考虑了。
莫说他亲口承诺过对方会回报恩情,只说对方的实力、智慧,和与八殿下的关系,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家族助益。
肃忠伯端起酒杯,与何大老爷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夫人于我家有大恩,我还是那句话,但有差遣,绝不退缩!”
于是,就有了第二日调靖州守备军出击的建议。
四皇子让钟元柏这个时候加入到讨伐西南军的大战中来,自然是要给些好处的,于是新加入的靖州守备军统帅,接任了孙罗的大将军之职。
而孙罗被免了职,成了一名兵卒。
还是张将军好心,怕他被普通士兵仇恨欺负,让他先在自己的帐中做些内务勤杂。
钟元柏的人从靖州出发追击西南军还需要些时间,便只是给前面的三位将军送了一封信,让他们先行一步,以白龙江为界,务必拦西南军于江南。
收到信的三位将军商量了一下,觉得钟将军的建议十分可行。
同样是凭借天险,钟将军比那姓孙的脑子清楚多了。
而且人家只让他们拦截,并不用出兵对阵,对于现在士气不高的平叛军也是个缓和的机会,不然再来一场大败,他们就彻底军心溃散、丢盔卸甲了。
此时的钟元柏手握擎州密信,正在与自己的心腹议事。
副尉挠了挠头,还是没有想明白。
“将军,那肖将军和颜书先生说让咱们困西南军于白龙江附近,然后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钟元柏一开始自己也没想明白,还特意又给擎州回了封信问了一下,如今方才明白他们的用意。
“是,肖将军和颜书先生的意思是,西南军一路行至白龙江附近,已过大晟半数州府,不说人困马乏,也确实需要休整了。
再说他们之前与平叛军也交了两次手,虽说大胜,但也不是没有伤亡。
所以白龙江以南刚好是他们可以休憩调整的地方。
且皇子不是武将,不是一直交手就能选出胜者为王的,颜书先生说,不出意外,他们该谈判了。
所以咱们此时入局,看似控制住了局面,其实不用上战场,直接拿现成的好处。
朝廷会把稳定局面争取谈判的功劳算在咱们头上。”
副尉大为震惊。
“这……好有道理啊!真不愧是颜书先生!
将军,以前咱们看不上读书人,总觉得他们只会写写文章骂骂人,现在看来,一个好军师真是太重要了!
您有合适的人选吗?咱们也请一个颜书先生这样的怎么样?”
钟元柏白了他一眼。
“军师要是好找,当初刘皇叔还用得着三顾茅庐只为请孔明先生出山?
那肖将军苦守北疆这么多年,也才碰上颜书先生这一个合适的。
说的跟老子不想找似的,你倒是给我推荐看看,有没有能与颜书先生媲美的!”
副尉大大咧咧地笑了两声。
“哈哈,您说的也对,那要是咱们比肖将军多给些好处,您说颜书先生会考虑到咱们这来吗?”
钟元柏听不下去了。
“你在说什么屁话,你还真敢想,肖云驰的人你也敢挖!
到时候他来靖州收拾你,我是不会为你求情的!”
本来这只是几人的玩笑,谁也没有当真,直到后来这位颜书先生的身份被昭告天下,副尉悔不当初,又请了这些人吃了半年的饭,方才堵住他们的嘴,没有让这些戏言流出,让镇北公提刀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