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远处打量的目光,郭嫔抬头看去,四妃之首的王贵妃相携着萧文君往这边而来。
郭嫔自昨日回了郡王府,提心吊胆的过了十二个时辰,期间请过无数大夫来看她那张脸,却只得出一句话,“老朽医术不精,还请夫人静待时日。”
废话,如果自己能等到十二个时辰后,还请你们来干什么?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一方面害怕自己毁容,另一方面恨不得将萧文君碎尸万段。
好在宋钰那贱人是唬自己的,时辰一到,脸便恢复如初,这不由得让自己又惊又喜,萧文君果然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郭嫔含蓄的目光在萧文君周围扫了一圈,确定她是一个人进宫,身边没有带一个得力之人。
“哟,这不是目无尊长的兰陵郡主吗,怎么今日还敢进宫来?”郭嫔想到宇文曜的计划,按耐住想要杀了对方的冲动,只阴阳怪气内涵了几句。
这一嗓子,引得等在宫门处的贵人们,纷纷侧目。萧文君太知道这深宫的潜规则,你越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越是激动到手足无措,她们看得越起劲,甚至还会踩上一脚。
是以,萧文君乖乖跟着王贵妃与各宫的贵人见礼问安。众人的目光都在她脸上打转,见她表情从容,举止大方,彬彬有礼,不像是郭嫔说得那般不堪。
就在这时,少男少女的嬉笑之声传来,正是今日下午,在马场比完了骑射的皇子公主们过来了,一张张鲜活的笑脸,好似瞬间照亮了这方沉闷的天空。
所有人都注意力都被这群年轻人吸引,没有人再关注萧文君,更加忽略了郭嫔的存在。
淑妃拿出帕子给五皇子擦着汗,笑骂道:“马上要开宴了,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母妃教训的是!今日甚是痛快,不自觉比往日多跑了几圈。”五皇子任由淑妃擦着自己脸上的汗珠,笑道。
“是吗?怎的突然这般好的兴致?”淑妃讶异问道。
五皇子的骑射功夫,是皇帝亲自教导的,在一众王孙公子中也算佼佼,难逢对手,平常与那些同伴比不了几场便散了。
“今日三哥得闲,儿臣才有幸见识到三哥的骑射功夫,当真俊得很,以前倒是儿臣自大了。”
闻言,淑妃不禁微微皱眉,若说这么多年来三皇子一直藏拙,今日怎么突然展露锋芒?想到此,淑妃的目光往周围看去,落在杨妃身上时凝了凝,又转向了郭嫔。
一句话听到各人耳中,倒是各怀心思。
内官的高声唱喏打断了他们的思绪,“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太和殿外立刻乌泱泱跪满了一群人。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免礼,平身。”
太和殿的厚重的开门声响起,几名宫人合力,将正殿大门推开。
一身明黄衮龙袍,头戴乌纱折角向上巾,腰束金、玉、琥珀、透犀间隔束带的皇帝,在众人的跪伏下,龙行虎步地往太和殿正门而去。
皇后仪态端庄站在他身侧,落后半步。头戴龙凤珠翠冠,一身正红大袖衣,外着霞帔褙子,两头各坠着颗拇指大的玉珠,红罗长裙,绣有织金龙凤纹。
帝后领先而入,身后紧跟着各宫的娘娘,再便是皇子公主,萧文君此刻不能再挨着王贵妃,单独落在了最后。
衣袂飘飘、姹紫嫣红,霎时好看。怪不得人人都想坐上那个位置,只这满宫的美人,环肥燕瘦,看的人心旌摇曳。
因着是普通家宴,并未设礼仪司奏请大乐,帝后升座后,各宫嫔妃按照品阶依次上殿,坐于西位,向东;皇子公主依着年龄上殿,坐于东位,向西。
萧文君走在最后,待她上殿时,左右皆坐满,已无空位。
西侧坐席响起一声突兀的嘲笑,殿内不怀好意的目光骤然像聚光一般,集体看向大殿中,静立的少女,她脸上没有她们意料中的窘迫、气急败坏,反而安之若素,一脸的淡然。
皇帝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身侧一直观察皇帝的皇后,沉下脸呵斥道:“尚宝司执事何在?这种小事都办不好,降两级,自行领五十板子,以儆效尤!”
“你来安排兰陵郡主的坐席,就依着祖制。”皇后指向尚宝司副执事。
“是!”副执事冷汗涔涔,熬了多久才走到这个位置,自己不会是在任时间最短的执事罢,当天上岗就下岗了?
她脑子转得飞快,家宴从未邀请过外人,且兰陵郡主品阶不低,又与三皇子有婚约在身。
突然灵光一闪,可以与三皇子母妃挨着。转念一想,位置放在杨妃身侧过于打眼,且位次改动极大,恐惹其他贵人不满,郭嫔身侧倒是正好合适。
闻言,皇帝眼中的兴味更浓,原来这小女子便是萧文君,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确实没有辱没萧家门楣。
副执事命人重新抬了长几,放在郭嫔身旁后,便退到一旁,余光看向皇后,见她没有再出声反对,一颗心总算安定下来。
宇文曜不动声色的往这边看了一眼,垂眸掩住眼底的得意。
内官得了宇文曜的授意,特意忘了萧文君的位置,好在事后将萧文君的坐席安排在郭嫔旁边。如此看来,结果和宇文曜算计的一致。
安公公凑到皇帝耳边道:“启禀陛下,钦天监副监到了。”
此时,一名仙风道骨的天师,缓缓步入大殿,手拿星象图谱,说话声底气十足:“微臣钦天监副监,叩见陛下万岁!”
萧文君知道,此人正是宇文曜当年安插在钦天监的内应,虽然这个职位不高,但一言一行,对皇帝的影响并不小。
皇帝皱眉道:“怎么是你来的?正监呢?”
天师诚惶诚恐回道:“启禀陛下,正监抱恙,故遣微臣面圣。”
皇帝再未多问,直接道出请钦天监来此的目的:“也罢。近日上报的奏折,朕已经看过,你再说与众皇子听。”
“岁星合月,太白合月均为大吉之兆,上月十六,岁星、太白金星竟同时伴月,此乃大吉之至!祥瑞之至!”
“此话当真?奏折所言,明年亦是丰收之年?”
“千真万确!”
“好!”
萧文君冷眼看着这厮,却是知晓,明年的大齐又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就连富庶的江南也出现了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