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不起眼的青盖软轿从宫内出来,随侍的两人脚步沉稳,但速度不慢。
行至宫门处,软轿停了下来,其中面白无须的男子拿出一块腰牌,递给城门口的侍卫,侍卫接过后立刻恭敬地朝软轿内的人行礼,双手将腰牌还了回去。
出了宫门约莫三四百米,软轿停下,下来了位衣着考究的贵妇,贵妇环顾四周,眼眸一亮,王九渊长生玉立站在那里,便成了一道风景。
见状,王九渊忙迎了上去,行了个晚辈礼。
“姑姑,许久不见。”
这位贵妇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王九渊提过几次的王贵妃。
这声姑姑叫的王贵妃心情大好,原以为他会如有些迂腐的王阁老那般,将恪守君臣伦常,凌驾于血脉亲情之上,各种繁文缛节不可废。
“你这孩子,长得这般大了。”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姑姑移步马车里。”
王贵妃轻嗯了一声,就仪态万方的上了马车,“孩子,你也上来,陪姑姑说说话。”
要是王阁老在这里,肯定会先拒绝王贵妃,再训斥一通三纲五常,最后拖着老迈的身体,小跑着随侍在车外。
王九渊放肆惯了,衣袍一撩,潇洒地上了马车。
“姑姑,先去毓秀府吗?”
“不了,直接去文渊坊,此次出宫时间不能太久。”
王贵妃这才有工夫认真打量,多年来没有这般亲近的侄子,遗传了他母亲的美貌洒脱,更甚之其举止从容继承王家气度,胜过宫里的皇子王孙不知多少!
越看越是欢喜,侄儿现在已经长成了大人,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姐有这个福气。但想到他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样子,不自觉的嘴角微微翘起。
看着姑姑心情不错,王九渊也笑道:“姑姑,我先派人通报一下,好让文渊坊的老板亲自接待您。”
“不用,不让她知晓才有意思。”王贵妃这是故意的。
自古深宫多寂寞,她在宫里实在是无趣,好不容易能出宫,不想和在宫内一样,大家表面都是客客气气,内里如何总要算来算去,也想看看兰陵郡主是不是传言中那般真实。
“那侄儿陪姑姑一起去吧。”王九渊眸光一闪,就猜到她所想,姑姑一出宫就想要放飞自我,深宫多年还没有磨掉那些喜欢捉弄人的小心思?
“文渊坊只接待女客,你跟着去成什么样子?”王贵妃瞪了他一眼,“你今日若是无事,便在外头等我。”
被长辈瞪了,王九渊也不觉得如何,反而笑道:“父亲知道您今日出宫吗?”
“臭小子,敢威胁本宫?”王贵妃坐直了些,久居上位者的气势瞬间释放。
“侄儿不敢。”王九渊想了一下,等会儿姑姑迁怒到文君身上就不妙了,虽说以文君的脾气,指不定谁吃亏,毕竟姑姑是怕父亲的,连出宫都偷偷摸摸,文君却是敢独闯毓秀府。
再说贺泓肯定会通知文君,自己是否提前告知影响不大。
王贵妃满意地点点头,车内的气氛恢复到轻松温情,姑侄俩随便聊了些其他的,王阁老的近况,家里其他人如何云云。
很快马车就到了地方,随侍女官青寒姑姑连忙上前,小心扶着王贵妃下了马车,却是往对面的京都丽人走去。
王贵妃入了店门,立刻有丫头迎了上来,笑容甜美,礼仪标准,不过分亲热让客人觉得失了分寸,有种宾至如归的享受。
铺子给王贵妃的第一印象就不错,她心下暗赞,走到大堂,货架上陈列的物品并不多,但是摆放整齐不杂乱,看上去十分清爽,东西在精不在多,在这方天地体现得淋漓尽致。
王贵妃踱步走了一圈,也没有表示要买东西,反倒是每指着一样就要求跟着她的丫头介绍。
这一通下来,店里的所有东西都被她知晓了个遍,而身边的丫头脸上没有一丝不耐,微笑时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未曾变过。
这倒是让王贵妃不好发作了。
正在此时,萧文君从城门口赶回,斜倚在门框,似笑非笑的看着王贵妃的故意刁难。只凭王九渊的长相,不难猜出王贵妃长得必然很美。
面前的妇人肤白胜雪,明眸朱唇,极为美艳,却因为在后宫熏染多年,久居高位,气质更是仪态万千,端庄高贵,浑身的光彩照得铺子都明亮了几分,正是印证了“蓬荜生辉”。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哼!你就是这铺子的老板?确实来晚了些,本……夫人都逛累了。”王贵妃佯装嗔怒。
“正是在下,夫人可有看到喜欢的?”
听到“在下”这个词,王贵妃微微挑眉,果真有些不同寻常,不说别的,这个铺子的装修和店员素养,在京都算数一数二的,比起宫中的宫女内官也不差多少,只是皇宫里规矩大了些。
“没有一件入得本夫人的眼,空有虚名罢了。”
“此处确实有些普通,夫人不若随我去对面的文渊坊喝杯清茶。”萧文君姿态放得极低,王贵妃人品如何,她还是有些了解的。
“还不快带路。”
几人来到文渊坊雅间,萧文君亲自奉茶又点了香薰,王贵妃使了个眼色,青寒带着一众伺候的人退了出去。看来她对此处十分放心,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留下。
“王贵妃别来无恙。”萧文君开门见山道。
“噢!几时猜到了本宫的身份?”如此直接,让王贵妃颇感意外,但并不恼,反倒是有点喜欢,不自觉的人更加放松了些。
“贵妃娘娘天姿国色,小店还未来过如此贵客,是以第一眼就猜到了。”
“本宫知道自己长得美,用不着你提醒。”王贵妃撇撇嘴,刚刚还夸她和宫里的人不一样,却还是个俗人。
“是!”萧文君笑道,没想到王贵妃还有这么自恋的时候。
“娘娘,我这里有一瓶新药名曰香露水,祛除女子身上异味,尤其是对腋下效果最佳。因着是新药,还未对外出售过。”
闻言王贵妃心间一颤,她说如何得知的?这个秘密自己小心翼翼的守护了几十年,连贴身伺候的青寒都不知晓。
每逢夏季最是难熬,只能在腋下敷上厚厚的香粉,效果聊胜于无,还特别容易过敏,自己试过无数种法子,都无法根治,反而惹得那一块肌肤更加脆弱。
“与我何干!”王贵妃怒嗔,起身甩袖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