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人皆是一愣,宇文曜尴尬的收回手,连忙下马车,迎了上去,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脑中已经想了许多,为何这个时间、地点,会突然来了圣旨?
来人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安公公。
安公公本是个孤儿,自小便跟着当今皇上一起长大,是皇上最信任的贴身太监,就连名字也是皇上赏赐的。
众皇子都想要将他收买,却无人得手。萧文君却是知道,上一世皇上驾崩之后,安公公自缢在自己的寝室之中,追随皇上而去,可见其忠心!
“安公公,今日怎么劳烦您的大驾?”宇文曜说话,显得极其谦卑,普通传旨一般都是传旨太监高公公宣读,而高公公正是他的人。
“众人听旨!”安公公并未理会宇文曜的搭讪,满脸肃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手中拂尘扬起,众人立刻噤声,跪在地上。
宇文曜眉眼间阴郁闪过,这阉人仗着得宠,竟敢当众下自己面子,僵持片刻,才跪了下来。
“皇上口谕,永昌侯直接押送至刑部,此案由刑部全权负责。”
跪在地上的宇文曜,心中思绪万千,口谕从皇宫送到大理寺,少说也要一个时辰,而今日发生之事,从开始到现在,最多也就一个多时辰。
突然回想起临走前,萧文君那古井无波的眼神,心中蓦地一惊,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大理寺门口会有圣旨拦截。
可为什么她那么笃定是大理寺,而不是其他地方?还是说,其他的衙门口也有拦截的内侍,不对,父皇不会做这种无聊之事,何况还是安公公亲自来传旨!
如此想来,萧文君当真可怕,就是不知道她到底和谁联手,难道比自己这个未婚夫关系更加牢靠?
“三皇子,起来吧。”安公公捏着嗓子,提醒了几句。
宇文曜这才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从袖中拿出一个钱袋悄悄塞了过去。
“三皇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安公公在来之前,就受过提点,毫无压力的接过钱袋。
“秋季干燥,本王意思意思,请安公公喝茶。”
安公公捏了捏钱袋的分量,皱眉道:“三皇子有点不够意思。”
“里面都是黄金。”宇文曜暧昧的笑道。
闻言,安公公面上这才浮现喜色。
“公公可知,今日父皇这道口谕为何如此突然?”
“皇上的心思,我们做奴才的怎敢揣摩,不过王阁老今日进宫了一趟,不久后圣上就下了这道口谕。”
几人笑着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安公公就拱手告辞了,“奴才还有要事,这就先走了。”
“侯爷,走吧!”安公公恢复严肃,示意身后的侍卫过去拿人。
跪在地上的永昌侯,身体骤然绷紧,惨白的脸上堆满了慌乱和绝望,眼睛不住地瞟向宇文曜,刚才不是已经达成协议了吗?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了?
永昌侯心中清楚,圣旨已下,便没了转圜的余地,现在这番举动只想做最后的挣扎,把宇文曜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刚才的情形他也看到了,三皇子暗地里花样再多,在皇帝面前,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已,只一个口谕就打回原形。
两名侍卫应声而出,步履矫健地走向永昌侯,一人一边,左右架起,只挣扎了片刻,便没了力气,此刻他才真实的感到了恐惧。
安公公领着众人,架着如死狗一般萎靡的永昌侯,扬长而去。
看着安公公等人远去的背影,宇文曜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眼中的寒意犹如实质,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萧文君!”
他连大理寺的门都未进去,就回了自己的郡王府。
回到书房,接连响起瓷器破碎的声音,以及低沉的男子咆哮之声,往日挂在宇文曜脸上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萧文君戏耍,纵使宇文曜心思深沉,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良久后,站在角落的景炎,看着面前男子发泄够了,出声劝慰道:“殿下息怒……”
“息怒?如何能息怒!”宇文曜瞪眼看向景炎,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
对上他杀人般的目光,景炎吓了一跳,口中劝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从未见殿下发过这么大的火,也从未见主子吃过这么大的亏,从头到尾,都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屋子里静了下来,宇文曜深吸口气,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沙哑道:“本王刚才失态了,景炎你……”
“属下不敢!殿下,永昌侯之事,没有办法了吗?”景炎眼中露出喜意,殿下一直都是冷静自持之人,是以忙堵住他道歉的话语,提醒他眼下重要的事情。
“父皇既已下旨交给刑部,刑部是五皇子的人,此事摆明了偏心老五,我们是插手不了。只是萧文君是如何搭上王阁老的线,是因为王九渊吗?”
“难道就由着他们口中夺食?好在周掌柜那里吐出来几万两银子,也能暂时应付一阵了。”
“还能怎么办?我要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一想起自己为成大事,打点上下都需要银子,宇文曜又有些头疼起来,最近的花费已经超额太多了!
“回殿下,兰陵郡主和王阁老的公子此前并无交集,几月前王公子去了兰陵,用的是萧世子的名义去拜访的兰陵王府,之后便一起回京。”
景炎停顿了一会,抬眼观察了下宇文曜的神色,继续道:“在就是一行人因故在神都停留了好些日子,具体发生了什么,暂时不得而知。”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静。”
宇文曜没有如景炎预料那般,再次大发雷霆,而是闭上眼睛,语气有些萧瑟落寞。
景炎在书房门外守了一夜,都没有见宇文曜出来,屋子里的灯也亮了一整晚。
宇文曜就这样,枯坐到了天明。他想通了许多事情,也有许多事没有想明白。
或许萧文君一开始,目的就是拉永昌侯下马,至于自己突然从中插手,反倒是给她行了方便,可笑自诩算无遗策,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萧文君对自己无端恨意,又是从何而来?可笑自己还曾因为王九渊有过醋意,虽然他并不喜欢她,但就算是自己不要,也不允许其他男人和她走得近。
但不管如何,他与萧文君,已是敌对,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