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佛罗伦萨大学附近的一间小出租屋里,苏万正享受着独属于周末的悠闲时光,他可以睡到自然醒,但他很不幸,被一段急切的尿意活生生给憋醒了。
但他并没有轻易地屈服,他试图继续入眠,但他失败了,他可不想在睡梦中梦见厕所,那简直比突然有个人闯进来还可怕。
他骂骂咧咧地起床,解决完人生大事之后,悠哉悠哉地预备继续与他的爱床共眠,就在他刚刚迈进卧室一步,一把冰冷且闪着寒光的利刃,没有任何征兆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苏万吓得直哆嗦,连连喊叫,“好汉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有钱,我有钱,你把刀放下,我马上拿钱给你,欧元?美元?人民币?我都可以兑给你。”
苏万闭着眼睛胡言乱语一通,又怕人听不懂中文,贴心地还来了一遍英文,但那人还没有反应,苏万正准备再来一遍意大利语,但他绞尽脑汁都没能想起来这个意大利语怎么翻译“好汉饶命”,毕竟他的意大利语是近期才学的,还不太熟练。
这时,那人的呼吸喷洒在苏万的脖子上,苏万感觉痒痒的,下意识地去缩脖子。
“你真的是苏万?”
那人终于开口了,苏万觉得这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但他来不及思考,光想着怎么逃脱魔爪。
“对对对,我是叫苏万,好汉是认识我吗?”
这时,那人不再站在苏万的身后,把身子转到苏万的眼前,苏万悄眯眯地睁开眼,满眼都是肉色。
苏万吓得不敢再看,直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苏万有些慌张了,他暗自腹诽:莫非这人是来劫色的?那可真就完犊子了。他可能要对不起黎簇了,毕竟活着最重要,反正天知地知,你知他知,黎簇是不可能知道的。
“把眼睛睁开。”
苏万被那人的恶狠狠地声音吓得一颤,随后,听话地睁开了眼。
“鸭,鸭梨?”
苏万简直惊呆了。
“黎簇,你是不是有病,你来意大利也不提前跟我说,你还这么吓唬我,我……我生气了。”
苏万一看这人是黎簇,此前那些怯生生地架势一扫而尽,反而抱起胳膊,发起火来。
但很快他就发现面前这个黎簇并没有把刀收起来,反而以一种侵虐性的眼神看着他,这让苏万浑身不舒服,也让苏万得出一个听起来十分荒唐的结论。
“你……你不是黎簇?”
苏万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跟黎簇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上下扫射着,慢慢又砸吧出些不同来,这个肌肉好像黎簇没有,这个胸肌你别说还挺饱满的。
苏万越看脸越红,似乎没在意站在面前的这个人的感受。
黎七爷看着面前这个真真正正的小白兔苏万十分的无语,他想不管是哪一个苏万都是这么无厘头吗?
他忍不住出声阻止苏万越发无法无天的胡思乱想,“喂,有没有搞错,我现在是在劫持你。”
苏万这才收敛了神色,小声地喃喃道,“劫持就劫持,干嘛要吓人一跳。说那么大声干嘛,明明是你私闯民宅好伐。”
苏万的喃喃自语着实有些大声了,黎七爷不禁翻了一个白眼,把刀从他脖子上插回刀鞘。
一开始他还在怀疑这人是不是哪个汪家余孽拿人皮面具假扮的。
但又看他那天然呆的傻样,以及顿感的聪明劲又打消了念头。
但黎七爷还是不能彻底放心,他伸手去捏苏万的脸,直把脸捏红了也没发现什么人皮面具的痕迹,他这才放下心来。
大爷似的翘个二郎腿,坐在苏万的床上,自来熟地问道,“你怎么跑外国留学来了?”
“这个嘛,原因很复杂。”
苏万欲言又止地这么敷衍道,揉了揉被捏得发红发疼的脸,特想臭骂这人一顿,但又想了想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只好认怂地去衣柜里挑了一套估摸着他这个身材能穿上的衣服,丢给他说,“我觉得问问题之前,咱们得对对方有最基本的尊重,譬如,我没兴趣跟一个没穿衣服的人闲聊。”
“你不怕我了?”
黎七爷看了看砸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觉得特有意思的同时,又特想调戏调戏这只小白兔。
“我怕,我怎么不怕,但是怕有用吗?你都在我面前了。要杀要剐还不是你一念之间。”
苏万说完都觉得自己脸烧得慌,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却偏偏要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样。
黎七爷自然也是觉得新鲜,毕竟这样青涩的苏万可少见,就算是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他也很少见到苏万的这一面,也可能是自己没有在意过。
后悔啊,后悔。
黎七爷不禁有些感慨。
他正感慨着,苏万已经出了屋子,不知道在外面倒腾什么,好半响才敲门问道,“你,你要吃午餐吗?”
黎七爷没有理会,三两下套好了衣服,伸了伸手脚,感觉稍微有点紧,但还不妨碍行动。
他走了出来,正好撞上预备开门的苏万。
“哦,疼。”
苏万捂着脑袋,抬眼去看他,然后指了指餐桌的方向,说,“我做了三明治,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吃。”
黎七爷深感受宠若惊,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摆在白瓷盘上的一份三明治,旁边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纯牛奶。
这是一份西方常见的餐点形式。
“你可不要嫌弃,我手笨也只弄得来这种的了,平时,我妈倒是会给我煮些中餐,但最近我妈跟我爸出去旅游了,他们也就暂时不会再光临我这个小出租屋。”
苏万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的,似乎已经完全不把这人当什么外人。
黎七爷掀面包片,下面是一层火腿,大概还会有番茄片生菜煎鸡蛋番茄沙拉酱之类的,他对这种西餐其实不太感冒,但他确实是有些饿了。
鬼知道他是经历了什么啊。
一大清早莫名其妙地就躺在了一张陌生房间,陌生的床上,甚至还只穿个小内内。他深怕是有什么仇家搞了什么小动作来戏弄他,因此,他第一反应就是东翻翻西翻翻,在翻看衣柜这些的时候,他能看出来,这是一个陌生留学生的屋子。
这些倒也就罢了,他翻开书籍的时候竟然还发现这是一个名为苏万的中籍留学生的屋子。
这简直令他头大。
他也就只好守株待兔,在还没看见这人的面相,仅凭一个背影,他已经有些相信这个苏万是真的苏万。
但或许不会是他的那个苏万。
黎七爷迷茫了。
他的记忆里苏万并没有留学意大利的经历,他又开始有些怀疑,直到苏万开口说话,他才有所确定。
“你没有下毒吧。”
黎七爷故意逗弄苏万。
“这怎么可能?虽然你看到的这个是两份,我弄的时候都是一起弄的,好不好。当然,如果你喜欢毒药带来的刺激,这么建议出门右转有家外国诊所,包治百病。”
苏万无厘头地说道。
黎七爷知道这人又在胡言乱语了,并不接话,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边吃三明治,边问苏万,“说说你和黎簇的故事吧,我相信你的人生里不可能没有黎簇。”
“那你还挺自信,没想到另一个世界里的黎簇是个自大狂。”
苏万看不惯这个黎簇的行事作风与说话方式,总觉得透着一股阴森感,因此,他夹枪带棒地怼道。
见他并没有回话,苏万咬着三明治,仔细观察着这人动作神态,他发现这人的眼睛里不经意间会透露出些凶狠以及压不住的血腥味。
苏万的心莫名其妙的有些软了。
他想,到底是经历过怎样的人生,黎簇才会变成黎簇呢?
苏万天马行空地想象着,这时黎七爷拿杯子的手指引起了他的注意,苏万激动了起来,走上前去抓他的手,指着那根有着明显后天恢复痕迹的中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黎七爷很诧异,他没想到苏万会关心他,更没想到苏万能观察的如此细致。
“这是……嗯……不小心骨折了。”
“撒谎。类似于这种的伤口,加上你浑身散发出来的血腥味,我有理由怀疑你这是被人掰断的。”
苏万一语成谶。
“苏万,你还是这么聪明啊。”
“这跟我聪不聪明有什么关系吗?黎簇,为什么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另一个世界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苏万逐渐焦躁起来,他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是在是太弱小了。好比一只空有一身蛮力却弱小到任何事物都能把自己碾死的蚂蚁。
苏万痴痴地掉眼泪,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掉眼泪。
黎七爷却彻底懵了。
他不懂苏万怎么突然就掉眼泪了。
原来这个世界的小白兔苏万是个爱掉眼泪的小哭包不成?
“诶诶,苏万,你别哭啊,哭什么?这伤都好多年了,早好利索了。不疼,真不疼。”
黎七爷卑微地抽纸给人擦眼泪,苏万却不怎么领情,夺了他手里的纸巾,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人留地转回自己的椅子,三两下擦干了眼泪,然后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数落道,“果然叫黎簇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平白让人掉眼泪。”
“不是,我说苏万,你林黛玉啊,这么多感情戏。”
黎七爷无语。
“是,我是林黛玉,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了,去找你的薛宝钗吧。”
苏万迅速接茬,顺道发泄发泄情绪。
黎七爷更无语了,他翻了个白眼,不再搭腔,自顾自地吃起了三明治,他吃着吃着,突然反应了过来。
苏万刚刚那话的意思难道是这边的黎簇也惹了什么麻烦不成?还让苏万一个人远赴西洋留学?
这一段的历程,怎么想都和原先的世界线接不上,黎七爷觉得他必须得弄清楚这些,或许这也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更有可能是他回去的契机。
黎七爷吃过了午餐,把椅子移到苏万身边,一本正经地问道,“苏万,我需要知道你们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事情的细节,这对我来说特别重要,希望你能如实告知。”
“我会告诉你的,毕竟我也不想要是黎簇真的来看我,发现有你这么一号人的存在,那我不是长十张嘴都说不清楚啊。”
黎七爷听着就笑,调侃道,“怎么?你家那位还吃这种飞醋啊。”
“怎么?你不吃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家那位估计正和你差不多形式地躺在黎簇的床上吧。”
“你该庆幸黎簇他好像也是单独在外住,为了方便工作,不然的话,我的风评不得被害啊。”
苏万淡定自若地凯凯而谈,反观黎七爷后槽牙都得给咬碎了。
黎七爷觉得自己就是犯贱,明知道苏万是个什么德行的人,非要去招惹他。
招惹不成还惹得自己一身骚。
“不过,我得可怜可怜我家鸭梨咯,估计得被吓个好歹。”
苏万再次一语成谶。
在遥远的浙江大学城附近的一间出租屋内,黎簇看见光溜溜的苏万“唰”地一下就出现在自己身边,差点没给吓晕过去。
他拿被子把人给遮个严严实实,戳了戳人的肩膀问道,“你……你是苏万吗?”
黎簇也不傻,他还没睡着,凭空出现这么一个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吧,即使长得再像。
苏八爷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睁开一只眼看着眼前这人慌里慌张的样子,伸腿踹了一脚人之后,翁翁地说,“黎簇,你大晚上发什么癫呢?还我是不是苏万?我不是苏万还能是谁?”
黎簇被这人的一脚吓得不轻,跟屁股被针扎了似的,慌忙站了起来,说道,“我……我……我确实叫黎簇,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所称呼的那位。”
苏八爷这时反应了过来,第一时间去摸自己的枕头底下,什么都没有,他也不慌,一个鲤鱼打挺地坐了起来,以一种全面防卫的姿势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他看了半天,但不管是左看右看还是上看下看面前这人看上去就是黎簇的样子,确切地说,应该是十八九岁时,黎簇的样子。
“你是?黎簇?”
苏八爷看了半天,终于下了定论。
“是。我是黎簇。”
苏八爷这时平静了下来,他选择不再怀疑这个黎簇。
也许他有可能是汪家余孽,但他认为汪家如果真选择派这么一个演技派的小伙子来,或许也没准备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再说了,苏八爷又能有什么价值,值得他们大动干戈呢?
“说说吧,我或者是你怎么来到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