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所是位于武平县西南部,雨村临近的一个经济较为萧条的古老城镇,有千户所之称,传闻六百多年前明朝第一任皇帝朱元璋在位时,东南各省多匪乱,皇帝指派大军南下,三十五个姓氏的将士曾驻扎于此,且设武平千户所,简称武所,后又历明清两代的战乱,武所人不愈万,方圆不过十里,姓氏却达一百多,故又称为客家百姓镇。
杨好夹喇嘛的人就住在百姓镇现如今仅存的“迎恩门”旁的一间旅馆之中,此间旅馆木门乌瓦,三层楼大小,是常接待过鱼龙混杂之人的住所,因靠迎恩门,故起名为“迎恩居”,大概是有迎八方来客,恩财源广进的意思。
我和苏万杨好三人,在北京待到第三天,接上收拾妥当的苏天,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百姓镇,到了镇子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下午。
我们三人一商量,准备不再赶往雨村,在迎恩居住上一晚,商讨下庙的细节之后,第二日直奔死水龙王庙。
杨好除去苏天还夹了一个看上去高高大大的壮汉,杨好说他是曾跟自己在东南亚混过的东北汉子,看着人高马大,其实为人实在,守规矩,力气大,是自己比较信任的伙计,跟着自己下过几次斗,也在堂口当过打手,身手没得说,有冲劲但不会乱来,这次也就带着他一起去了。
杨好说完,那汉子向我们俩点头,憨憨地操着一口浓厚的东北口音开口说道,“小黎爷,小苏爷,俺姓胡,叫胡大壮。”
我和苏万也点头示意,顺便向他介绍苏天,“这位小姑娘是和我们一起夹喇嘛的,叫苏天。”
“毛丫头片子也能下斗?小丫头,下斗可不是闹着玩,长得这俊,可别把命玩脱了。”
胡大壮满脸的苦口婆心,苏天听着他带着些好心的话,又好笑又生气,却又不好发作,苦笑地对他说道,“大个子,你才要当心把命玩脱了呢,我苏天只是看着弱不禁风,骨头架子小,不代表没有真本事,您啊,就甭操心了。”
苏天说罢,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杨好把给她订好的房间钥匙扔给她,她伸手接住,三两步窜进了房间,随即把门带上。
杨好又朝我们俩走来,把一串钥匙递给我说,“苏天确实有些奇怪,但问题不大,黎簇你要是想套出点什么情报出来,下了斗,咱再找机会好好唠唠。”
杨好说完招呼着胡大壮也上了楼,我和苏万准备到这小镇的外头逛逛,听闻迎恩门是这里的一大景点,也就移步而去。
两人踏着苍苔覆盖的城砖登上城墙,上有挂着一副斑驳楼匾的石楼一座,随即两人又往上走,俯瞰望去,景色宜人,又正是夜幕降临之际,万家灯火点点,就像是繁星万千,璀璨辉煌。
好似“一脚踏双桥,两岸森林灯塔,沿城鱼儿跳,千户入云霄。”的诗情写照。
就算是我这样看上没半点文化的主,也不禁为这安宁静寂的百姓家灿烂灯火而为之动容。
有些时候,我也会想,在历经过九死一生的险境,死里逃生之后的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继续颠沛流离,过着刀尖上舔血的亡命之徒的生活呢?
答案自然是无解的。
就譬如吴邪当初是为了追求真相,苏万和杨好当初是为了兄弟义气,张起灵是背负着家族使命,解雨臣自然不必说,他肩上的重担可一点也不比谁的轻,黑瞎子我倒是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他可能是满清贵族的后裔,王胖子的话,最初大概是求财。
而到了如今的地步,很多人都已经不再是最初的样子,有人归隐山林,有人年少成名,有人初心不改,有人求生问药,还有人大概也想金盆洗手却脱不掉自己肩上的重担,更有人给自己找罪受而颠沛流离。
我想我大概就是属于最后的那一种人,细数起来没有理由拼命,如果说是缺钱的话,大概勉强能算是一个驱逐人前进的由头,没人不想大赚一笔。
但我如今好像有点子不想前进了,有这个念头之后,我继而又想,不做盗斗这一行,我又该做什么呢?前段时间好像有人建议我去做文物修复的工作,还说可以推荐我去。
我正想得出神,苏万戳了戳我的胳臂问,“鸭梨,你想去做文物修复工作?”
我还被苏万这问题搞得无厘头,疑惑他为何这么问,苏万看我疑惑的神色又说,“你刚刚不是在说什么不下斗了之后要去干什么吗?还说有朋友建议去干文物修复。”
听苏万这么说,我才知道刚刚我想得出神,不自觉地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我随即问苏万,“那万万你觉得怎么样呢?”
“这个的话,我自然是不能替你决定的,如果只是谈谈我的想法的话,我觉得那样也挺好,至少比在斗里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强。不过,也要看鸭梨是怎么想的。”
苏万如此说来,看他慵懒的神色,我心一动,又问道,“那万万要是不干这行的话,你想干什么?”
“我吗?我不学医的吗?我想开一家私人诊所,平时看看病就好,当然我也挺想研究研究眼科的,这样也可以帮师傅治好眼疾,平时鸭梨要是再受伤,我也可以第一时间帮你包扎,当然,鸭梨要是永远不受伤最好。”
苏万背倚栏杆,逆风望着石楼上由于风蚀痕迹所造成的雕刻纹样模糊不清的横梁石栋,眼里闪过一丝丝比北极星还亮的光,说出来的话,倒是懒懒散散的。
我听着他的话,沉吟不语,似乎好像知道他学医的目的了,神色略有些寂寥地抬头再次盯着万家灯火出神,片刻,一个略显冰凉的手捏住了我的脸,颇有些强硬地扭转着我的脸,随即另一个软乎乎温温热热的东西贴上了我的唇。
那是苏万的唇。
他冰凉的手转捏为贴,一路摸到我的脑后,扣住了不动,而他的唇正温柔地一点点地吮吸着我的唇。
吻得很动情。
再后面我开始回应,自然也就变得不那么温柔,反而有些要吃了对方的敲髓吸骨。
再再后面,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学医?”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只说了句“笨蛋。”然后扑到我背上,差点把腰给我闪了,让我背着他下楼,回去干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