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赵启驱车来到了东州大学。
在学校食堂里，他见到了一个梳着齐肩短发的女生。
“赵警官，您来了。”女生笑着向赵启挥了挥手。
“方小姐，你好。”赵启也跟女生打了个招呼，坐在了她的对面。
没错，这个女生——正是方璐。
“您今天找我，是还有问题想问我吧？其实这事确实挺玄乎的……关于菲菲为什么做这样的梦，到底和这个女生的死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是很了解。这事啊，您还是得问她本人。”
方璐摊了摊手。
“你和石磊是什么关系？”
“谁？石磊？我不认识啊……”方璐有点诧异。
“那你为什么使用他的微信？”
“啊，这事啊……那个是我买的，我也不知道号主的真实姓名。这个……不犯法吧？我有支付记录。”
“为什么要买别人的微信呢？”
“害！”方璐笑了笑。
“之前比较闲的时候，我直播过一段时间，就唱唱歌啥的，挣两个闲钱。然后，直播间就经常会有些人给刷礼物，要加微信啥的。自己的号，肯定不方便嘛，你懂的！所以，就买了一个。”
“你恨李月吗？”
“啊？”方璐一瞬间愣住了。
她先是惊愕，然后咬了咬嘴唇，表情有点阴晴不定。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那个……赵警官，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知道的。但……这是我的私人问题，好像和这个案子无关吧。”
“你不知道吗？死者就是李月。”
“啊？”方璐再次愣住了。
惊愕过后，她捂着嘴开始小声抽泣，最后转为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赵启没说话，给方璐递上一包纸巾，任由她释放着情绪。
过了好一会，方璐才平复了情绪。
“不好意思赵警官，是我失态了。”方璐抽了抽鼻子，双眼红肿的说道。
“我和月月是在一个论坛里面认识的，我们有着同样的爱好。我喜欢的散文诗集，她也喜欢；我听过的每一首民谣，她都听过；我喜欢小鸟，看着它们自由自在地飞翔，好像可以忘却所有的烦恼。她说，如果可以，她想变成一只小鸟，翱翔在蓝蓝的天空。于是，我们恋爱了。我爱月月，她也爱我，我们每天总有着说不完的情话。但是，两个人相处之中，总会产生矛盾的，不是吗？就在两个星期前，我们分手了。本来我是想冷静一段，再找她复合的……但是，没想到，没想到……”
说到这，方璐眼圈又红了，又开始抽泣起来。
“你说谎了吧？”赵启盯着方璐，缓缓说道。
方璐继续抽泣着，没有答复赵启。
赵启接着说道：“所谓的甜蜜相处，只是停留在微信上。而真正的见面，只有一次。也是这一次的见面，导致了你们的分手。她一直不知道吧，你是女生？”
“是女生又怎么样？！”方璐大声咆哮着。
“谁规定女人一定要和男人在一起？爱情一定要分性别吗？我爱她，她爱我，这不就够了吗？”
方璐激动地说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再给我点时间，再给我点时间……她就可以接受我了……怎么会……”
方璐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埋得越来越低。
“所以，你尝试过挽回李月，但是失败了，对吗？”
“我没有失败！”方璐再次抬起头，激动地喊道。
“她是爱我的！只是……只是需要点时间接受，仅此而已。一定是她那个该死的老爸，对，一定是他！所以，月月才……”
方璐攥紧了拳头，随后又开始放声大哭。
“唉……”赵启叹了口气，该问的也差不多问完了。
他起身拍了拍方璐。
“方小姐，你平复下情绪，逝者已矣。今天的谈话就到这吧，我先走了。”
说完，赵启转身离开。
“等等！赵警官！”
赵启回头看向方璐。
“那个……我能再见月月一眼吗？”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很遗憾，不能。”
赵启说完，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传来方璐撕心裂肺的哭声。
回到车上，赵启回想着刚刚的对话。
方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微表情，赵启都历历在目。
结论就是，太真实了。
方璐没有骗人。
如果这一切都是方璐演出来的话，那只能说明她的演技太炉火纯青了。
可是，一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大学生，是不可能精准的控制自己的微表情的。
他想到这，发动了车子，向前驶去。
很快，赵启回到了局里。
他将录音笔交到了季东海的手里，里面是他和方璐聊天的全部过程。
通过电话证实，方璐所言非虚。
石磊确实没说实话，他不是换微信，而是把微信卖了。
缉毒大队那边也传来消息，查清了毒品的来源，是来自一个小混混，已经把人摁下了。
小混混长期混迹于校园周边的酒吧，在里面兜售摇头丸、麻古等。
根据他的交代，当天确实有一个身穿白裙，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找过他，买了一片麻古。
虽然对方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具体的长相，但是拿着李月的照片，小混混说应该就是她。
至此，整个案件基本上已经捋顺。基本可以断定，李月的死就是自杀。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何超那边的笔迹鉴定结果，就可以宣告结案了。
赵启舒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李月死亡的画面，在赵启的脑海中一张张闪过。
在生活中，李月一直没有自我。
她只是一个按照父母的想法活着的傀儡工具、提线木偶。
直到那一天，她在贴吧上认识了方璐。
随着越聊越多，她觉得这个“男孩子”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白马王子，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
于是，那天“男孩”向他发出邀请，她决定不顾父母的管教，踏出那一步，轰轰烈烈地爱一把。
可是，当见到方璐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
为什么？为什么心心念念的白马王子，变成了一个如此陌生的女孩？
她的心死了，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当天，李月换好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条白裙子，最后一次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
她来到方璐宿舍的天台，写下了最后想说的话。
最后，她吞下了那颗早已准备好的毒品。
在想象中的世界，自己化作了一只小鸟。
没有任何束缚，自由的感觉真好。
终于，她张开了翅膀，向着天空翱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