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难以抑制的恐惧嗓音从喉咙里挣扎出来,他又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死人,清浅的光线从窗户透过来,身后和脚下是腐烂的肉块。
脚步是那样沉重,粘稠的呼吸和血腥味道舔在他的腰身,温热的虚假触感碰到了他的后颈,不知是血液还是冷汗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流淌。
“不,不要——”,躺在那里的谢景珩浑身冷汗直出,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一旁医生则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不时低下头做笔记。
最终记忆里的小男孩还是不受控制低下头看见了一生中最阴影的画面,现实里的谢景珩颤抖着醒来。
大汗淋漓却浑身发冷,冻得他忍不住哆嗦,他靠在床上,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瞳孔涣散,不停喘息着。
“谢,你还好吗?”
按照推算,他应该是看见了当初的病症所在,但费德医生并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接受并释怀那样的存在。
只能按照医生虚假且关切的语调询问:“谢先生,我想你还是没有直面它的勇气,这也许就是你难以真正克服心理问题的原因。”
谢景珩低下头没搭理他,不知道是思绪没回来还是懒得回应。
他脑海中很乱,按照时间顺序,他应当是慌张的踢开那些恶心吓人的东西,最后离开小屋子,在落日的余晖映照下遇到了在家门口的姜晚。
可还没到那一步,他身体自我保护机能率先一步带他脱离梦境。
“或许你说得对,我还没看见它”,谢景珩甩甩手腕,手脚发凉发麻的感受还没从生理上消散,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震动。
他揉了揉胸口呼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他确实没有勇气,至少没看见最可怕的那一幕。
“我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当年谢先生能死里逃生,据说有贵人相救,不知道那位贵人在哪?或许她的出现,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费德记录完后合上本子。
他站在不远处眼神询问看向谢景珩,示意他回答。
谢景珩同样起身,但却没什么感觉,只是眼神凉凉扫过对方,淡声道:“也是谢芳菲告诉你的?”
“我只是个医生,了解病情是我的需要”,费德耸耸肩膀表示他不想说就不说。
舔了舔嘴唇,极度焦躁恐惧后谢景珩有点口渴,他烦躁的看了一眼男人,“贵人请不到,她好像不记得这件事了。”
倒不是谢景珩说谎,实在是姜凌经历了太多这样的事情,恐怕早忘了。
“那好吧”,听他说完医生表示遗憾,笔扣在记录本上,他深邃的眼眸盯着谢景珩,似乎很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听说贵夫人就是当年救了你的人,你为什么说请不来?”
费德似乎真的只是表示疑惑,但谢景珩比他更疑惑,略微皱眉头后突然明白,苍白的脸颊上终于露出并不明显的笑意。
“恐怕是谢芳菲她们猜的,她们告诉你的不全是对的,比如我太太并不是当年跟我一起被绑架的人……”,谢景珩虽说对费德不算喜欢,但不得不承认他有点东西。
如果长期治疗,说不定对病情有好处。
但他没想到的是,费德胸前的大衣扣子里装着一枚电子设备,他们的聊天正在源源不断被传出去。
而另一端,是脸色苍白的姜晚和势在必得的谢芳菲。
“听到了?一场清晰的心理回忆让他看清楚了当年救他的究竟是谁?嫂嫂,你欺骗的手段并不高明”,谢芳菲紧张的脸上露出笑容。
电子设备中的对话声音停下来,姜晚昏昏沉沉,明亮的日光照射进来,她却觉得属于自己的长夜似乎没有尽头,怎么也熬不到天亮。
“当年救他的人明明是你姐姐,你占了你姐姐的位置,不觉得愧疚吗?”谢芳菲攻心之势强烈,一字一句全打击在姜晚的心头。
手心攥紧,并不长的指甲却在手心掐出痕迹,她觉得麻木,又觉得疼痛,如果……如果真的是凌姐,那她可真是伤害了两个爱自己的人。
是别人,是谁都无所谓,甚至那个人是姜清雪她都不会有什么太大感触,可那个人偏偏是凌姐。
当初她跟谢景珩成婚的时候对方提到过,是在姜家老村遇到的绑架,她还傻傻的单纯觉得后怕,又幸运的认为她和两个姐姐离得那样近都没有遇见这种事。
可她不知,凌姐已经遇到了,只是她不知道。
那阿珩呢?
他喜欢她,他默默关注她帮助她,也是因为当年的救命之恩吗?
姜晚身上一阵阵冷汗落下来,中断的电子设备再也传递不出任何带有温度的话,谢景珩呢?他知道了一切现在在哪?
来找她了吗?解释清楚一切都是一场误会?还是会痛心疾首的认为她骗了他?
攻心只差最后一步,谢芳菲语调轻柔中带着致命的蛊惑:“我已经联系你姐姐了,说你在谢家受了欺负,不出意外的话,按照姜凌对你的关心程度,她很可能已经在外面等你了。”
“你说,你要不要去见她呢?”
谢芳菲恶魔一般低声哄诱的嗓音飘散在耳边,姜晚紧绷的身体宛如被抓住后离水的虾子,拱起脊背做出防御姿态随时准备最后一击。
“姜晚啊,你可真是可怜,一切都不过是姜凌的施舍罢了,你真以为大哥会喜欢上你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女人吗?你没有家世,没有权势,没有名声,还贪图属于别人的一切……”
姜晚抿唇,胳膊撑在桌子上说不出一句话,嗓子被紧紧堵住,在对方再一次开口时凌厉发出怒斥:“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