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卫都尉韩豹冷不丁一招未拿住刀,虽面色不改但心若惊雷,唯恐自己运气不好出宫随行“倒霉”。
一式不成再来一式,韩都尉抬足再屈身时,惹得麻子“气恼”躲避。
“我说老哥,能让你家的护院停手不?这咋还咄咄逼人嘞?十两银子买的腰刀也值得这么卖力的明抢?”
“豹子住手。”魏皇想看戏没看成,意兴阑珊道。
韩都尉立马停手回身,突然从人群里很“自然”走出几位同是灰袍的精悍男子将魏皇团团拱卫,双眼警惕的直盯着麻子的举动。
要不说报国寺豪富呢,寺院的庭灯明亮,似乎还添加着些许香料,满院子除了燃香味道外还有淡淡清香。
突地被这么多精壮男子齐齐盯看,麻子虽是男儿身但也浑身刺挠。
“小兄弟多包涵,家里人的安排,某也不便多言,小兄弟还没回刚才某的疑问呢。”魏皇也察觉出来了,能躲过韩豹的几招试探,偶遇的这位江湖小哥身手不凡啊。
许是麻子扮演刀客的日子久了,快忘记自己乃是“玉树临风”的大魏举子。
他也听出来这位老帅哥的“小脾气”,想必平日里是个颐指气使惯了的主,有问必有答。
闲着也是闲着。
“香烛有些贵,不如买几个饼子充饥。”
“二两银子的香烛还贵?人的喜怒哀乐不比肚子饥饿重要?”
魏皇回想起少年时他父皇曾躲在床被里哭,被长明王耍手段架空权力的无力感,令一代魏皇失声痛哭。
“啧啧,听得老哥一席话,八年寒窗都白熬啊。”麻子不是气得发笑,只是觉得好悲哀。
“小兄弟且慢慢讲,如何白读书?”魏皇用眼神止住韩豹“发言”。
“呵呵,想必老哥自幼长于钟鸣鼎食之家,不曾见过黎民百姓的疾苦,这也不怪你。夏虫不可语冰啊。抱歉,小子等的人到了,再会。”
麻子瞅见芸娘上完香后,远远的看着这边。
没法儿啊,来上香的又不是瞎子,这么多精壮汉子做随从的香客能是普通人?
京城百姓喜热闹,但更喜不沾麻烦。没看排队的信男善女都不往这边挤吗?
魏皇静立在一面墙壁旁,目送着那位“出口粗鄙且一派狂言”的小刀客与女眷走远。待回首时恰好瞅见墙壁上有文人墨客题记在此,赫然是:
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
“哈哈,哈哈。。。”魏皇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笑得畅怀,笑到眼泪都挤出几滴来。
肉中刺假死时,他没笑,他知道这长明王没那么容易死。
跑到大漠后,他还没笑,他知道这位老藩王纵然是移魂换体远遁域外但终究还是个祸害。
但此刻魏皇他突然悟了,长明王活了百年又如何?
夏虫不可语冰,整日只想着如何延寿如何苟活,虫豸而已,蝼蚁而已。
他父皇曾饱受病痛折磨,即使宫中有那止痛药丸也不服用,只因那止痛药丸会迷乱神志。
大魏需要一位头脑清醒的皇帝,而不是一位怕痛吃药且神志不清的“虫豸”。
“哈哈,哈哈。。。”魏皇从未如此清醒且畅怀过,失态的帝君是不方便观览的。
黑冰台秘卫早早将这院子里的信男善女“请”离,黑冰台总堂的两位武威将军联袂站在报国寺的房顶伺察四周。
“给圆通那老光头说,这面墙壁的墨宝朕要了,不白拿,嗯,就二两银子吧,那可是一炷檀香的香火钱呢。”魏皇笑得肚子痛,扶着墙壁仰着脸满目欣然,细细欣赏墙壁上的字。
好字啊。
夏虫不可语冰,不可语冰啊。
“回宫。明天晨起,朕要在寝宫的床头看到这副字。”魏皇笑罢深深长吁一声,甩袖转身从隐秘小径离开香火鼎盛的报国寺。
麻子在客栈住了整整五天才等来苏校尉的“急信”。正如信中所言,苏元先道歉再赔礼最后预约把酒言欢。
苏元直接同凉州府黑冰台统领黑虎欧阳文华请休沐半年,正往京城这赶路呢。
在麻子没住进自己“大宅院”之前所有的住宿饮食甚至消遣娱乐花费皆报销,都可记在他苏大少的账上。
可惜啊,麻子乃是讲究人儿,不在乎这三瓜两枣的。从绿城书院来时还捎带一封尤山长的家书呢。
不知山长为何让麻子慢悠悠地捎信,想来事儿不急吧。
不过在他打听到山长的宅子去送信时遇到岔子了。作为京城人嘛,难免有些瞧不起外乡人的意思。
这种优越感在那些高门大户的家仆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生在皇城里的权贵谁没个穷亲戚呢。
平日里从指头缝缝里漏些救济救济便是,没事儿少进京找上门来。
麻子站在尤府大门口三息,方才试过了,进不去。
顿时乐了,他能想到远在陇西的尤山长若是知晓自家看守门子的两位“拦路虎”将人拦在门外是多么“急眼”的事儿。
平日里山长可没少吹嘘自己府上家风纯良,上到不争气的儿子孙子下到剪花修枝的园丁,个个知礼通文,非那些粗鄙权贵之家能比的。
这下可好?牛皮吹破咯。
在京城这才没几天呢,两次碰壁,让麻子怀疑自己是否出门犯太岁了?
这般不顺?
其实他已经暗暗感觉到自己一身江湖客的打扮使得那些“豪奴”狗眼看人低。
再换身文袍好像自己服输一样。
芸娘自觉女红太差劲儿,便在南街的布坊找了个针线活儿学习。
在京城没朋友的麻子只好白天去梨园听戏文,晚上再到十里夜场听曲儿欣赏歌舞,偶尔甩出一锭银子上画舫喝素酒。
所谓的素酒便是只赏花听曲,到点儿就下船,绝不会在画舫上留宿花丛。
。。。
远在陇西凉州城的黑冰台苏校尉甩开他那“小姑姑”的纠缠瞒着几位同僚转而南下到蜀郡拜访某巨商,重金雇佣其巨商豢养的一头碧睛青玉鹤飞回京城。
京城富少作派总是这么平易近人,一千两银子的佣金,七天六夜的日程,骑乘飞鹤的苏校尉到了京城外郊都舍不得下地。
作为家族接班人的他此次深刻理解到为嘛黑冰台总司对东海郡巨鹰门豢养巨鹰的秘术垂涎三尺,能骑乘的飞禽简直就是“大杀器”啊。
似这般载人飞天的飞禽搁谁手里都是大宝贝。
除了那种会御剑飞空的剑修外,骑乘飞禽大概是最容易实现飞天梦的途径了。
可惜苏元也明白,自己能登门拜访还骑乘碧睛青玉鹤回京城都是拜自家老爷子的尊面。
远在凉州城闲得发慌的宣珑娘宣校尉突然发觉“小侄子”舍姑姑外逃赴京了。
这正是侄子能忍,姑姑不能忍。着人给黑虎统领告个长假后便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
“麻烦精”宣珑娘的离开让那帮子抢食百壑山肥肉的权贵侯门子弟纷纷警惕,不明觉厉跟着样儿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