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鸿熙回到家里,家里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因为此时的他脸色太可怕了。
冷鸿熙寒门出身,没有背景没有靠山,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
他谨小慎微,处处为营,谁知道,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还丢到皇上那里去了。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孙女冷枫晚的报复。因为,家里其他人,真的没有这个手段,包括他的几个儿子。
自己这个嫡长孙女,他太了解了,那是有心机有手段。如果是个男娃,将来的成就肯定不逊于他。
可惜,托身女子,还有个蠢货娘,有个幼弟,注定她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她能凭借自己一己之力,把弟弟和自己平安养大,弟弟还考中了秀才,可以说,她真的很能干。
冷鸿熙没想到的是,这个孙女有一天会把心机用到自己这个祖父身上。
他四个儿子,说心里话,他是真的不缺孙子孙女啊,不管嫡庶,有好多。
长媳争宠失败理佛去了,不管两个孩子。长子也不管,他这个隔辈的祖父更懒得管。
可不久后他就发现,这个孙女小小年纪就很有手腕,把自己和幼弟照顾得极好。
自己好好待她,以后说不定可以成为自己的助力。
于是他闲暇时,遇到对他们姐弟不平的事,他高兴了就会管管。并随口许诺,将来会帮她找门好亲事。
看到孙女眼中崇拜的光彩,他知道,这个孙女很相信自己。
他虽然现在身居要职,可他白手起家,没有底蕴,还要养活一大家子,实在是艰难。
如果不是长子娶了几个嫁妆丰厚的妾室,家里的日子真的不知道怎么过。
殷氏那天从娘家回来,对他说,她娘家哥看中了冷枫晚,要娶了当儿媳妇。
他一听是要嫁给殷家那个傻子,就很气愤,殷家一个商户,凭什么娶他丞相府嫡出大小姐为妻?
一听殷氏说出聘礼礼金的数目,他沉默了。
二十万两啊。
有了这些钱,他能办好多事儿呢,他甚至可以为儿子谋个好前程,即使以后自己退下来,冷家也不会没落。
他一直在犹豫,这事儿要怎么对长孙女说。
殷家那边以为他不同意,就把聘礼的礼金增加到三十万两,在民间这恐怕已经是极限了。
他立即答应下来,知道孙女肯定不会同意这亲事,他就默许了殷氏的做法。
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好孙女,会给他来这一手!
他坐在椅子上,呼呼直喘粗气。
这两个孽帐,居然跑了!有本事,你们就永远别回来。
如璋很乖的,除了家里和私塾,很少到别的地方去,他应该是被枫晚藏起来了。
冷鸿熙百思不解的是,这死丫头会把弟弟藏到哪里去,她又跑哪里去了。
冷鸿熙可以肯定,姐弟俩没在一起,冷枫晚她们主仆俩是在被殷氏追赶的途中逃跑的,当时冷如璋不在。
想到这里,冷鸿熙就骂殷氏无用,谋划个事情还能泄了密,被那死丫头知道提前逃跑了。
她跟在后边紧追,居然还能把人追没了。
不得不说,冷枫晚真的很厉害。
事情发展到现在,冷鸿熙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把那死丫头姐弟找回来,好平息那些流言。其他的事情,只好慢慢处理了。
冷鸿熙下令,冷家上下能动的人,都悄悄出去找冷枫晚,务必把这姐弟二人找回来。
……
冷家人四处寻找的冷枫晚主仆,此刻正在四芳园荷园,坐在小船上,帮左景殊采荷叶呢。
左景殊准备用荷叶荷花酿制荷叶酒荷花酒,另外,多储存一些鲜荷叶,酒楼里可以用来包熟食和点心。
试想一下,大冬天里,到处看不到一星儿绿色,一块荷叶出现在餐桌上,是不是会很惊艳,红绿相衬是不是让人很有食欲?
“左少爷,等你这荷花荷叶酿成酒,一定要送我几坛,我相信肯定会很好喝。”
冷枫晚把几片荷叶放到小船上,对左景殊说。
左景殊极少穿女装,因此,认识她的人现在都叫她“左少爷”。
“那是肯定的啊,我酿制的酒品种很多,除了粮食酒是烈酒,其他的酒你都可以喝,有机会你都尝尝。”
“好啊。”
冷枫晚说着话,又采了几片荷叶摞到小船上。
她太喜欢这里了。
以前她就听说过“探春园”的盛名,只是,她从来没逛过,没钱,也没那个空闲的时间。
现在有机会了,说啥也不能放过。
听说左景殊要采荷叶,她急忙跟了来。
其时,这些荷叶如果左景殊自己采,用不了多久就采够了。
她叫上冷枫晚,是为了和她联络感情。
她喜欢冷枫晚,希望她成为自己的大嫂。
这样有才有貌有心机的女子,才适合做骆居庸的媳妇,绵软的人不适合在骆家生存。
当然,这也要看他们二人的缘分了,左景殊是不会强求的。
如果冷枫晚不能成为自己的嫂子,成为好友也不错。
左景殊想一点一点拉拢冷枫晚,同时向她展示,作为一个女子,其实还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不必拘泥在家里。
冷枫晚在左景殊这里,可以做很多她平时想做却不能做,想做但没条件做的事,她真的很开心。
等骆居庸回来,左景殊看看他和冷枫晚是不是能看对眼。
至于冷鸿熙,一国之相,在皇上面前算不了什么。
“晚姐姐,中午你想吃什么?告诉你,我可是厨艺高手哦。只有我不想做的,没有我不会做的。
当然,御膳除外,那就不是人吃的东西。”
“哈哈哈。”
听左景殊形容“御膳不是人吃的东西”,冷枫晚大笑起来,少女本性流露,完全没有在家时的矜持和端庄。
“行,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先做点你拿手的吧,我看看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左景殊立即说道:“本少爷最拿手的就是包包子和包饺子,保证让你吃了这顿想下顿。”
听了这话,冷枫晚一下子不说话了。
左景殊感到莫名其妙,她看向冷枫晚的丫环雁鸣。
雁鸣小声说道:“当年我们夫人,就是小姐的娘,为了报复小姐的爹,本来是准备娘三个同归于尽的。
她把毒药下在饺子馅儿里和小少爷喝的水里,幸好奶娘机警,小姐姐弟俩才捡回一条命。
夫人看计划失败,索性丢下孩子不管了,从那时起就一直理佛,关在小佛堂不出来。”
左景殊问道:“一次也没出来过?”
“对,她一次也没出来过。从那以后,小姐和小少爷就没有再吃过饺子了。”
冷枫晚的娘也是个狠角色啊。
左景殊看着冷枫晚:
“有句话不知你听没听过,‘用别人的错误处罚自己是最愚蠢的行为’。
你母亲不念母女母子情分,你们就不用强求啊,做你们该做的就行。
为了这事儿就不吃饺子了,你们是不是傻?
饺子多好吃啊,你倒是吃过了,可怜你弟弟,长到这么大,还不知道饺子是啥味道吧?”
冷枫晚瞪大眼睛,是啊,如璋真的是没吃过饺子。
左景殊又说:“往事如云烟,过去也就过去了,人还要活下去,就得往后走。
今天中午咱们就吃饺子,三种馅儿的饺子。吃过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到时候你会发现,原来你一直执着的东西,其实有时候屁也不是。”
冷枫晚瞪了左景殊一眼。
左景殊笑了:“怎么,嫌我说话粗啊?这叫话粗理不粗。”
“噗嗤!”
冷枫晚笑了:“理还分粗细了?”
左景殊点头:“恩恩,分的。”
中午吃饺子的时候,冷枫晚吃着美味的饺子,眼泪流了下来。
为自己,也为弟弟,她--又迈过了一个“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