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左景殊问小火:
“葛敏的娘做饭好吃吗?”
“好吃啊。葛敏偷偷给我带过他娘做的饼子,可香了。葛敏还说,他娘做肉也好吃。”
左景殊知道何氏的厨艺很一般,就是能做熟就是了,哥哥们以前经常吃不饱,这有饭吃就不错了,他们也没那么多讲究。
现在生活好了,应该让哥哥们吃得可口一些了。
年后学堂开课,就让葛敏父母到县城二道街的宅子住,葛敏娘做饭,葛敏爹可以帮圣开大伯的忙,这样何氏还能多休息休息。
“小火,你偷偷告诉葛敏,你们开学的时候,就让他父母去县城住,帮你爹娘的忙。”
小火很高兴:“好呀,那我就能吃到香喷喷的饭了,我娘做饭真的不好吃。”
“你去把葛敏叫来,我要给你们分礼物。葛敏分的礼物就先存在你这里,等他们搬家后你再给他,防止他大伯娘和堂哥再搞破坏。”
小火高兴地跑去找葛敏了。
三哥左景恭曾不止一次地提到葛敏,说这孩子心细,做事靠谱。他比小火大两个月,经常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小火,让左家几个哥哥放心不少。
上学的左家兄弟们,一人得了套文房四宝,大家拿在手里,认真看着,都非常喜欢。
伍沫说道:“这东西特别贵,就是我家,也很少买。看这纸和笔,应该是宫里的东西。”
宫里?左家兄弟都大吃一惊。
左景殊笑了:“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读书吗?看你还挺识货的。”
伍沫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有一次,我爷爷为了让我好好读书,特意给我看了这纸和笔,是他费了不少劲弄来的,让我好好珍惜。可惜那时候我……”
左景恭小心地抚摸着光滑带隐形图案,甚至还有淡淡香气的纸:
“特特,这真的是宫里人用的?”
“是不是宫里人用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这可是皇上亲弟弟给我的。”
伍沫自然知道皇上亲弟弟是谁:
“你是说,这是嘉亲王给你的?”
左景殊一想,还是别太高调了,就装作很得意的样子说:
“当然,我帮了他的忙,他赏我的。”
左景恭撇了左景殊一眼,知道她可能有所隐瞒,反正只要不是她偷的,怎么来的有什么关系。
伍沫一听,立即收好了他那套:
“我拿回去送给爷爷,他特别喜欢这种笔和纸,我家有一小摞这种纸,还有一只这样的笔,我爷爷都舍不得用。”
左景殊笑了:“给你的你就用吧,伍爷爷和蒋山长,我也给他们准备了。”
左景殊说完,又拿出书房用品:
“这个因为太贵重,没有那么多,只能两人用一套。小沫沫,你自己一套。”
伍沫不干了:“我也要和别人用一套。”
他不想搞特殊。
左景殊瞪了他一眼:“你以为你是个啥人物啊,还自己用一套?可是你不可能总是住在我家吧,如果你回家了,不是就用不到了吗?”
左景让哼了声:“不知好歹。”
伍沫想说,我不和你们分开,可又一想,怎么可能不分开呢?唉!
小火和葛敏摸着这些东西,特别地喜欢:
“姐姐,这些是不是玉的?”
“差不多都是玉的,这东西仔细些应该很耐用,可有一样,就是不禁摔,用的时候注意一下就行了。”
“我知道了,我和葛敏会小心的。”
左景恭和左景俭一套,左景让和钟遥一套,小火和葛敏一套,伍沫自己一套。
左景殊趁这机会,再给哥哥们加加油:
“你们现在已经不用再为没钱买书发愁了,吃的穿的用的,就算不是全县最好的,可也不差什么了。如果你们不好好读书,对得起我吗?”
小火立即说道:“姐,我和葛敏会好好读书的。”
他们两个左景殊从来不担心,她特别专注地盯着自己亲哥-左景让。
左景让正在研究那个砚匣,一抬头发现妹妹盯着自己,吓了他一跳。
“特……特,你干吗这么看着我?”
小火怕姐姐生气,马上帮哥哥的忙:
“五哥,你快向姐姐保证,你会好好读书的。”
“哦,我会好好读书的。”
左景殊用平静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道:
“如果你敢偷懒,我打断你的狗腿!”
左景让苦着脸:“特特啊,我是你亲哥啊,大家都在这儿,给我留点面子。”
左景殊哼了哼:“不好好读书的人,哪来的面子。”
“我好好读书还不行吗?”
“当然行,记住你说的话。三哥,你们现在还练剑法吗?”
左景恭笑着拍拍左景殊的肩膀:
“你这丫头,总是操不完的心。以后这些事,就交给哥来管。我们一天也没落下,天天练呢。”
伍沫立即说道:“我也天天练呢。”
“练这个好处可多了,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
你们进了考场,考题你们都会做。可没等你们好好发挥呢,考号里冷,潮,有老鼠,吃不好睡不着,你们的身体受不了,坚持不住了,没答好题落榜了,你们说,亏不亏?
还有,考试考得非常好,中了,结果因为太劳累,累瘫在上任的路上,是不是更冤枉?”
左景恭和左景俭都在认真思考左景殊的话,左景让和伍沫持怀疑态度。
小火和葛敏两娃,那是姐姐说啥是啥,百分百执行。
左景殊对伍沫说道:
“你要是不相信,你就让伍爷爷给你们讲讲这样的故事。和你们说,累瘫在上任的路上,这样的事没多少。
可是,晕在考场上,或考到中途退场的,考试当中得病的,甚至更严重一些死了的,那是年年有。”
左景让大张着嘴:“这么严重啊?”
“你以为没事儿我吓唬你们玩啊?我是不希望你们多年的辛苦付之东流。”
小火举起了小手:“姐姐,我会好好练的。”
葛敏:“我也会。”
左景殊笑了:“你们都是好孩子,姐姐有奖励。”
左景殊说完,在怀里掏啊掏,掏出两块去了包装纸的带把儿的棒棒糖,给俩娃一人一块。
俩娃放到嘴里,甜,他们脸上乐开了花。
伍沫立即说道:“我也会好好练。”
“小沫沫也不错。”为了吃糖,这脸皮厚了不少。
左景殊也掏了一块给他。
剩下的哥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表态吧,好像为了吃糖似的,不表态吧,他们又怕妹妹不乐意。
左景恭是大的,他带头:
“特特啊,你放心,我们也会努力练习的。”
“好。”
左景殊这次很好说话,也一人给了他们一块。
哥几个把糖塞进嘴里,难怪小火他们吃得开心,这糖就是甜啊。
左圣通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兄弟,一人嘴里含了个东西,外面还露个小尾巴,他们还不时地拽一下。
“特特,你族长爷爷捎信来找你,叫你赶快去。”
“我这就去。”
左景殊说完,掏出块棒棒糖塞老爹嘴里。
左景殊来得很快,她怕慢了耽误族长爷爷的事儿。
“族长爷爷。”
“特特,快来,见过你圣宝叔。”
左景殊跟着叫了声“圣宝叔。”
然后她问左作松:“族长爷爷,你这么急着叫我,什么事儿啊?”
左作松有些气愤地指着左圣宝:
“叫他跟你说。”
左圣宝,是老族长左作松的小儿子,左作松一共四个儿子,老大老二都在身边,老三出门十来年了,一直没回来,现在不知是生是死。
这左圣宝,左作松对他是特别疼爱,养成他十分跳脱的性子,有时候就喜欢逞凶斗狠。
今年年初,他说要出去给人家扛活儿,赚钱回来补贴家用,结果一直到今天才回来。
他一回来就叫左作松找人,要多找几个,因为有人要对付他。
左圣宝对左景殊说道:
“这不是到年底了嘛,我们做工的都要回家过年,就和主家讨工钱。主家也痛快,给我们开了钱。
可是,钱数不对,我就找主家要。主家就说他没给错,叫我们算明白再找他。
我小时候是跟着我爹读过书学过算术的,这工钱我就是一个一个地加,也能算明白。可和我一起干活的其他人,都不识字,有的也不会算帐。
而且,这中间我们也不是天天干活,有的时候没活儿干,当天不但赚不到钱,还要付主家伙食费,这帐也就很杂乱。
这些干活的人,有人相信我,有人和我关系不好,就要和我唱反调。主家就利用他们和我对着干。结果我是出力不讨好,还要被人说是白眼狼。
我气急了,就和他们动手了。结果主家叫来一大帮人,我一看,咱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就大声说道:
‘你们给我等着,我回家叫人去,回来再跟你们打。’
我估计,主家可能以为我是怕了,想要逃跑。他们也不想多事,就放我回来了。
哼,我真的是回来叫人的,我*干了一年,出力赚来的钱,少我一文也不行!”
“圣宝叔,那你主家少给你多少工钱啊?”
“好几百文呢,能买很多粮食了。”
左作松生气地骂道:
“咱们家,现在缺你那几百文钱买粮食吗?”
左圣宝吃惊地大叫道:
“爹,咱们家现在很有钱吗,几百文你都看不上了?再说,就是咱家有金山银山,他扣了我的钱也不行。”
左圣宝刚回来就发现,家里已经大变样了,家人不再是面黄肌瘦,脸上没了那种凄苦相,衣服虽然不是新的,也没几个补丁了。
可他事儿急,还来不及打听这些。
左景殊很赞同左圣宝的观点:
“族长爷爷,我觉得圣宝叔说得对。”
左作松: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行了,有什么话那就路上说吧,你们快走吧,你不是说很急的吗?”
左作松开始赶小儿子出门。
左圣宝很纳闷:“爹,我是回来叫人的,人还没叫呢,你怎么就让我走?”
左作松一巴掌拍小儿子头上:
“你个混帐,特特不是人啊?你快领着她去吧。”
老族长说完,就把小儿子和左景殊赶了出来。
左圣宝频频回头,还一边问左景殊:
“我爹这是啥意思啊?”
左景殊笑了,老族长很信任她呀。
“走吧圣宝叔,你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很简单,主家就是觉得,我们都是大老粗,除了知道干一天活儿有多少钱,别的可能都不会在意,他说多少是多少。
比如明明一顿饭才花了十几文,他偏偏要说成几十文,买了一斤肉,他要说成一斤半,就这样一点点扣我们的工钱。”
这是工头儿常用的招数,前世也好,这里也好,都一样。
“圣宝叔,你一直给一个主家干活啊?”
“是啊,要不,他怎么会扣我这么多工钱。”
“圣宝叔,虽然你有理,可如果要说服人,人家要的是有理有据,你有证据吗?”
“嘿嘿,没有证据我怎么和他讲理?每次不干活儿的时候,我就会跟着买菜做饭的大师傅,他买啥我都帮他跑腿,一来是学学经验,二来也偷偷记下帐。
我们大师傅不认字,每次买了东西他都得和卖主要字条儿,回去要给主家看。
我呢,就帮他看字条,同时,偷偷抄一份我自己留着。”
左景殊暗暗点头:“圣宝叔,那你回来叫人是……”
“虽然有理有据,可咱们要想要钱痛快,不是还得有武力嘛。所以,我才回来叫人,好给我壮胆啊。我爹也不知道是不是糊涂了,要不就是没听懂我的话。”
左景殊笑了:“圣宝叔,我就是族长爷爷叫来给你壮胆的人。”
“你?”
“是啊。”
“你很厉害?”
“当然,我老厉害了。”
“行吧,我爹肯定是不会害我的,我可是他亲儿子。”
“噗嗤!”
左景殊又笑了:“圣宝叔,你是准备就要回你自己的,还是连同别人的一块要回来?”
“和我比较好的几个人,我叫他们找地方等我,我帮他们一起要回来。其他人,我管他们干吗?他们都不相信我,不支持我。
我还叫那几个人注意一下主家的行踪,如果他跑了,就盯着他跑哪里去了。”
左景殊又点点头:“那咱们快走吧。”
最后,叔侄俩来到云台县的一家铺子外面。
左景殊悄悄问左圣宝:
“离家这么近,你怎么也不回家看看族长爷爷?”
“我们一直在外地做工。这要到年底了,才接了一份咱们县里的活儿。主家也是云台县人,做完工正好回家过年。”
“哦。”
左圣宝刚要进铺子,就有五六个人跑了过来:
“左圣宝,你不是回家找人去了吗?”
“对啊,我侄女儿可厉害了。那家伙没跑吧?”
“没有,刚刚进去,咱们也快进去吧。”
一行人就走了进去。
左景殊刚刚进去,就被一个人给拉了出来,她甚至都没看清楚这人是谁。
来到没人的地方,这人放开了左景殊,她才看清楚,是栾志。
左景殊问他:“你离开书院,真的做生意去了?”
栾志狂点头:“恩恩,我听了你的话,跟着我爹做生意,我爹遇到难题了就会和我商量,我们家的生意现在做得很大,我爹很高兴。
他说,过几年,就把家里所有的生意都交给我,再也没提让我回书院的事儿。”
左景殊真诚地恭喜他。
栾志道了谢,很大气地表示,要给书院捐些书。
这是好事啊,左景殊其实早就想捐些书给哥哥们读书的书院,她空间里的书有很多,重复的也多。
可哥哥们还在这里读书,她不希望自己的捐书行动,给哥哥们带来什么困扰,等哥哥们离开书院再说吧。
“栾志,好好做生意,真诚待人,别图那些虚名,没啥用。”
“我知道,我是真心想给书院送些书去的,我家有很多,也用不着,放着落灰可惜了。”
“那就送去吧,很多学生家里困难,书本之类的都买不起。”
栾志眼睛一亮:“那我帮他们买点吧。”
“也行。多做善事,没准他们哪个将来有出息了,还能帮你的忙呢。”
“我就是想帮帮他们。我觉得,读书真的不容易。对了,我家在外县开了几个铺子,不知道能不能到你家进些豆腐。”
“可以,你到沟塘村找我爹左圣通,就说是我同意了的,他会和你合作的。”
“好,好,太好了。”
这时候,一个汉子跑出来,对左景殊说道:
“屋里要打起来了。”
这汉子是支持左圣宝的人。
左景殊马上进了屋,栾志也跟了进去。
只见左圣宝正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衣领:
“帐在这里,证据在这里,你还敢给我抵赖?你的人多,我的人也不少,我劝你还是乖乖地给钱,为了这几百文动手,老子丢不起这人。”
栾志急忙上前劝说:“先把人放下,有话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左圣宝这边有个人,嘴皮子很利索,很快就说了事情的经过。
栾志问刚刚被左圣宝拽住的男人:
“他说的是真是假?”
左圣宝一指桌子上:“证据都在这里。”
栾志拿起来认真地看了一遍:
“把钱给他们。”
那男人痛快地给了钱。左景殊跟着左圣宝往外走。
栾志追了出来,左景殊轻声对他说:
“我叔叔他们以后再做工,估计不会找他了。没有得力的人,会影响你的生意。”
栾志有些愤慨地说道:
“这人是我母亲的远亲,我回去就赶走他。”
“要找些可靠的人帮你。”
栾志点头:“过完年,我会去沟塘村的。”
“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会的。”
栾志离开了,跟在左圣宝身边的人立即叫嚷起来:
“我又领了六百多文。”
“我也有四百多。”
“我……”
这些打短工的汉子们,高兴地攥着手中的铜板,已经在心里打算着,一会儿去要给儿女和媳妇买点啥了。
左圣宝笑着对他们说道:
“今天谢谢你们了,多谢你们看得起我。”
那些汉子急忙说道:
“如果不是你,我们哪里能拿回来这么多钱,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
左景殊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边是些前世的糖球儿:
“这一包糖,可是我从京城带回来的,你们拿去一人分几块,回家给孩子甜甜嘴儿吧。”
“哎哟,这京城的糖啊,我都没吃过呢。”
“本来不想要的,可这京城的东西,我们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谢谢你了。”
汉子们分了糖块,就和左家叔侄告别,给妻儿买东西去了。
左圣宝看着左景殊:
“你哪来的京城的糖块?”
“当然是在京城买来的。”
左景殊说着,还给左圣宝一块。
左圣宝立即放进嘴里:
“你……去京城了?”
“我经常去。”
左圣宝很意外:“啥,你经常去?”
“圣宝叔,你刚刚回来,很多事情不了解,咱们快些回家吧,你可以问问族长爷爷,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咱们左家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今天没帮上你的忙,以后有事儿,你还可以找我。”
“怎么没帮上忙,如果不是你认识那个人,我们主家不会这么痛快给钱的。”
左圣宝高兴地往家走。
左景殊今天出来,可是了了她一桩心愿。
左家老族长左作松,年纪大了,教教孩子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可他现在身上担着左氏家族族长的职务,还有左氏家族私塾先生的职务,这两个职务对左家人来说,都很重要。
左景殊一直在考虑接替老族长的人选,先生嘛,钟遥说他考上秀才就来沟塘村教书。
左景殊就发愁这族长的位置要让谁来做。
当然,可以叫她老爹左圣通做,当然大哥也行,可左景殊不想让老爹太劳累,另外,他们一家在村里已经很高调了,这个族长最好还是让别人干。
左景殊把村里左氏的子弟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找到个合适的,今天,终于找到人了,就是左圣宝。
左圣宝做事稳重,有心机,不莽撞,很合适当族长。
再让老族长带一带,磨磨他的性子,就更合适了。
心中的难题又解决了一个,左景殊的心情大好。
到年底了,也该给员工发福利了,发点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