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舒!你在干什么?”
帐门被猛地掀开,宋温安忽然出现,他箭步上前,一下子推开李望舒,但那直直插在莫罗浑胸前的匕首还在昭示着李望舒的恶行。
李望舒根本意料不到会在柔然军营见到宋温安,登时失声问:
“宋温安?你...你投敌了?”
“我投你爹啊!”宋温安跪在莫罗浑身边,不敢擅自妄动那刀,生怕一不小心让莫罗浑一命呜呼。
“世子是来接您回盛乐的啊!”把宋温安领过来的崔尧臣和张启在一边,表情难看,两人都不忍心去看瑶光公子的惨状。
宋温安冷静吩咐:“去军医帐里悄悄找个军医过来。”
精通胡语的崔尧臣立马转身而去,而张启则帮着宋温安把李瑶光身上其他两处伤口勒住止血,否则,就算没伤到心脏,光是流血也流死了。
莫罗浑此时还有意识,他合着眼,面色苍白的向自己师父低语,语气中掺杂着震惊、气愤还有极度的哀伤:
“温安兄,她...她居然真的要杀我。”
难怪公主不责问自己为什么领兵,原来是憋着大的,要致自己于死地!
真可笑,两个人五年的情谊竟这么浅薄,连一句缘由都不值得她多问,直接来取自己性命?
饶是敕勒王子一腔热血,此时也被汉人公主的翻脸无情打击失魂落魄。
他胸口插着刀子,来自他最爱慕的女子,可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死去呢?
是长生天嫌自己不够可怜,所以让他活下来,好好细细地回味这份刨肝催心的苦楚吗?
宋温安闻此,扭头猛地看向满手是血的妹妹,眼神如果能杀人,可能李望舒现在早就死千百回了。
“这不是没捅死吗?”李望舒甩甩手上的血,她自知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但依旧嘴巴不饶人。
如此薄情发言,气的宋温安虎目含泪,他从未对这个妹妹如此失望过,一时间口不择言:
“你个孽障,我倒情愿你是真的没在了火里!”
这句话太伤人了,李望舒闻言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原本见到还活着的表兄她心里万分喜悦,现在竟难受的不能呼吸。
凭什么!明明没有自己这一搅局,一个月后就是他宋温安的死期!
自己上辈子受的委屈还没地说理呢?扎这小子三刀解解气怎么啦?
永乐公主不是能吞声饮气的主儿,气上头了,当即呛声回去:“好好好!那如你所愿,本公主现在就去死!!!”说罢就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往胸口扎。
李望舒疯起来能把自己扎死的狠劲宋温安是领教过的,他飞冲上前,眼疾手快的劈手夺下刀子,骂出了大家耳熟能详的那句话:
“李望舒,你发什么疯?”
“我就是疯了,所以才火烧了公主府一路北上给你们报信!
李景和要弑君夺位!而且他不止要杀我爹,还要杀舅舅和你,他私自屯兵,要对整个北平王府赶尽杀绝!”
李望舒泣涕横流,泪眼朦胧间仿佛又看见了上一世宋温安的尸首躺在冰冷的灵柩中,她像上一世一样哭的几乎不能自已:
“我只知道莫罗浑和李景和勾结,莫罗浑又在敕勒这边和你们领兵对峙,他背叛我,做李景和的帮凶,我能怎么办?我不杀他,我杀谁?宋温安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没来送信,你现在说不定都被这狗东西射死了啊!”
自从姑母去世,宋温安就没见李望舒哭的这么厉害过。
他又自知自己刚才失言,更心疼素来娇生惯养的妹妹在短短的一个月里经历了如此波折,当下心中懊悔不已,连忙致歉:
“别哭别哭,是我语失。可瑶光来敕勒做内应,是陛下提出的,只是交由二皇子交涉,我和父亲也都知晓并配合。”
自听到‘是陛下提出的...’后,李望舒脑子就一下子宕住了,连哭都忘了,帐内开始诡异的安静起来,宛如暴风雨的前兆。
“你们都瞒着我?”半晌,李望舒红着眼眶打破了沉默,胸口开始起伏不定。
宋温安丝毫不感觉这有什么不妥,淡淡回道:“这是绝高机密,自然不能同你讲。”
李望舒一愣,随即情绪更加激动,她直接跳起来扯住了自己表兄的领口尖叫:
“宋温安!!!打狗还需要看主人呢!你们动我的人,凭什么不告诉我!”
李望舒几乎是气的要冒烟了,声音大的几乎要将宋温安震聋:
“你踏马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本公主那三个月是怎么在昭罪寺里过的吗?”
原来宋温安之前在边境对他宝贝大弟子大打出手,居然是迷惑柔然王庭的苦肉计!
妈的,亏自己还往脖子扎了一刀,又去昭罪寺和李景宴一起蹲了三个月,他们知道那三个月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吗?
吃住不好就罢了,那时候李景宴刚和宋温宁成婚,所以宋温宁天天来昭罪寺看望李景宴。
一天十二个时辰,温宁表姐有八个时辰都待在昭罪寺!
整整三个月!她被困住了!像一只可怜的傻鸟儿,被困在昭罪寺里了,连同自己的稀碎的节操!
她每日被迫看自己的哥哥姐姐互诉衷肠打情骂俏,把除了洞房以外的事情全都做遍了!
她好想逃,却逃不掉!
她不想听,但小两口新婚燕尔根本不知收敛为何物!
她不想看,但昭罪寺就那么点地方!每天一睁眼,她都恨不得自挖双目!
三个月,这种精神折磨足足持续了足足三个月...
宋温安不觉理亏,指着被李望舒连捅三刀的关门大弟子,寸步不让:“不管你是怎么过的,你都不该把人家扎成那个样子,哪怕你事前不知晓内情...”
李望舒猛地扭头看向莫罗浑,记忆却拨回到上一世两人国宾邸决裂那晚,好像莫罗浑当时确实说是和魏国结盟来着...
呃,但是当时自己根本不想听他说话...
但是后来莫罗浑他也没再说一遍啊!他是哑巴吗?
“他们不告诉我,那你是哑巴啊?你不会说吗?”李望舒冲着躺在榻上的受害者大声吼骂,把火气全撒在莫罗浑身上。
莫罗浑虚弱微偏过身,他身上伤倒是不致命,但是麻药劲太大了。
即便如此他也要和李望舒把话说完,要不然今夜一定会被气死!
“我刚要和你说,就被你扎了三刀,李望舒,你居然倒打一耙,明明是你连听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你简直无理搅三分!!!”
军医到的时候,还好莫罗浑还有意识,要不然军医就算豁出自己的老命,也要跑出去大喊有人行刺王子。
给莫罗浑清理包扎完‘不小心的摔伤’后,已经是微微天明了。
宋温安本是怕走漏永乐公主的行踪,才亲自过来接李望舒的,但又不能久留,于是后半夜就走了。
至于罪魁祸首李望舒,她说过两天再回。
宋温安本不同意,觉得自己是白走一趟,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魏国这边理亏,总不能扎了人三刀就撒手不管了。
把李望舒留下了给人道个歉也好,反正事情都和她说清楚了,除非李望舒真的疯了,否则不能有过激之举。
即便如此,宋温安临走前特意嘱咐留在苏木山大营张启和崔尧臣——
要是李望舒再发疯,直接打晕了带回去!不用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