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五年 二月初七(正文最开头的时间线)
李瑶光过来的时候,我正蹲在地上歪着头,提着那个混血胡女的脑袋打量,唔,混血好像确实更漂亮一点。
我给她讲完公主与狗的故事后,便割掉了她的舌头,本来想就此饶她一命的,但转念一想她可能还看得懂汉语或者会写汉字。
段清岚给我递消息用的全是汉语,逃跑的机会只有一次,容不得一点闪失。
但是剜出眼睛戳聋耳朵再打断双手,让她目不能示、耳不能闻、手不能书,我感觉这样太残忍了,干脆赏了她一个痛快的。
"好不容易给你寻了个会汉话的女奴在帐下随候,好端端的你杀她做什么?"莫罗浑进来后,被血腥味熏得皱了皱眉头。
看见他来了我就顿感扫兴,甩了甩手上的血,拿绢布使劲地擦手,看也不看他,自顾自的说:
"我之前养了一只高庭的纯种雪狐犬,直到它到老死,我都没有让它和大魏的狗配种。"
擦完手后,我直接把绢布扔了,嫌脏。
"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忽然笑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不等他回答我,就一字一顿的自问自答:
"因为本宫生平,最厌恶的就是混血的杂种。"
他看着我笑,也跟着我笑了起来,然后将我我揽到怀里,掏出自己的手帕细细地擦干净我指缝里残留的血,十分平静的对我说:
"一个杂种而已,嫌脏就不要亲自动手。"
我抽出手,反唇相讥:"但是你这个狗杂种,本宫一定会亲自动手的!"
我不止要杀了李景和这个始作俑者,我还要一并宰了这忘恩负义的帮凶,以告慰我的父兄舅舅,祭奠北平王府的亲眷,也给所有在建平元年惨死在魏都政变里的人一个交代。
“舒舒。”他喊我的小字,垂下的长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但能从声音里听出苦涩的低落:
“我们一定要把路走的这么绝吗?”
“绝?”这次轮到我忍不住失声发笑了。
“我表嫂谢静姝、也就是宋温安的遗孀,她的死状我没有亲眼见到,但苏贵妃特意派人到死牢里告诉我,说静姝嫂嫂死在乱兵刀下。那么一个美人,遗体却支离破碎不成形状,在死前,怀里还死死护着早已断气的宋言君。”
在死牢的日子里,苏贵妃试图用这种方式折磨我,不停的告诉我当日刑场又是谁与我有旧情。想要看着我崩溃,看着我痛哭流涕的向他们求饶。
我心痛难捱,但眼里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
“君君那孩子当时都三岁多了,都会喊我小姑姑了。君君你认识的,他的百日宴我们四个一起去的。我当时让你也抱抱他,你还说中原的孩子嫩的像豆腐,不敢抱....”
我死死盯着他:“你狼子野心,忘恩负义;而我放虎归山,难辞其咎。现在,我的路只有一条,就是拉着你,一同下地狱!”
我与李瑶光,都是罪人,我们身上背着血淋淋的债,死后都该下阿鼻地狱。
他良久没有做声,最后点点头:“可以”,又揽过我附在我耳边道:
“只要我们两个还在一起,十八层地狱去哪一层都可以。”他把我拥在怀里,仿佛我们二人是亲密无间的爱侣:“但在那之前,我们要做尽快活的事...”
这种恶心人的话气的我简直七窍生烟,要是放在以前,我一定会跳起来追着他砍。但是我已经连着刺杀他快四个月了,除了最开始那一晚扎了他三刀,我再也没能伤到他分毫。
母后崩后,我便师从宋温安,他算得上是魏国高手中的高手。虽然我武功算不得万中无一,但寻常两三个人还是近不了身的。
只不过一对上李瑶光,便如同班门弄斧,毕竟我们俩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上熬了七年后,莫罗浑武艺精悍到,连他衣角我都挨不到。
后来我干脆将计就计,真刀真枪的刺杀逐渐敷衍,渐渐演变成小打小闹,我用这种方式慢慢麻痹李瑶光。
然后就是慢慢等待,等李瑶光放下戒心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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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在我被虏到敕勒快一年的时候,一支中原骑兵,突然惊现在和林附近。
中原的骑兵避开敕勒的层层卡哨,跨越大半柔然疆域,出现在敕勒的腹地,这诡异程度堪比在太行山顶见骆驼。
副将布巴德通传这件事的时候,正值深夜。李瑶光慢慢抽出垫在我脑袋下面的小臂,起身更衣着甲。见我被吵醒了,又轻声嘱咐我:
“有敌袭,我去一趟,你乖乖等我回来。”
我心里冷笑一声,但面上不显,装作被吵醒的样子,用枕头遮住耳朵,声音恼火又带着睡醒的绵软:“烦死啦,你踏马爱回不回!”
他笑了笑,没时间多和我贫嘴,就带着营地大部分的人马去支援。
他离开大概一个时辰后,段清岚带着埋伏多时的北齐部队,趁着营地空虚直接杀进来把我救走了。
我清岚哥真踏马够意思,这家伙从小养尊处优的混日子,根本没有带兵作战的经验,而现在竟敢朝他母妃借兵,然后亲自率兵深入敕勒境内截人。
我们跑了几十里后,两千多的精兵化整为零,分为六路,两路向西凉走,两路向梁国走,其余两路分别向大魏和北齐行军。
段清岚向我解释:“这样敕勒的追兵就不知道该追哪一路,即便被追上了,也不会找到我们。”
“为什么找不到,万一不走运追到我们这一路呢?”我忍不住乌鸦嘴。
段清岚向我继续解释:“因为我们哪一路都不走,我们这一路的兵全扮成汉商和镖客,混到往来外邦和北齐的商旅队伍中,最后去我母妃的封地。要出其不意,方能暗度陈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我一直以为他比我还拉胯,没想到从头到尾只有我是真混子。
失去西凉亲王的身份地位后,他居然还能操这么大一盘棋,我简直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猛拍他的肩膀道:“不愧是本宫的正房,简直聪明绝顶!”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狂热,段清岚不太好意思地假咳一声,掩饰他微微发红的双颊:“你夫君我自然是聪慧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