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船上的众人陆陆续续地醒来。
看见周围的场景,他们只觉得身在梦中。
郑扬之也很懵,他们之前明明被海底的巨蛟给掀翻在海里,一转眼,他们都回到了船上。
只是船上还是有些巨蛟的抓痕,想必之前的那一幕幕都是真的。
想必那巨蛟不知被何人给制服了。
郑扬之环顾着四周,却没有发现秦瀛的身影。
他急忙向舱房跑去,可是房内根本没看见秦瀛的影子。阳台边花盆里的大花也不见了,只留下那朵小小的。
可是他之前分明看见过,为何所有人都没事,唯独秦瀛却不见了。
郑扬之连忙找到扶桑和扶风。
可是众人把整艘船都翻遍了,也没有看到,就连海里都下去几圈,可是都一无所获。
扶桑抱着那朵小花,眼神空洞地看着海面。
每次有人一上来,她就期待地看着那人。可是看到对方的摇头,眼里的光瞬间就熄灭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公主?她真是没用,每次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主遇到险境,却又无能为力。
看着怀里的小花,扶桑不由得想起公主那时的叮嘱。
是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打起精神来。
既然四处都没有找见公主,那她更不能哭丧着脸。
公主肯定在其他地方好好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还要帮公主照顾好这朵小花,虽然它看着弱不禁风,但它肯定会给公主带来好运。
想通了之后,扶桑也不再纠结。
她尽心尽力地做好每一件事,一有空就会去船边张望。要是她再细心些,说不定就会看见公主。
御风船队在上次的混乱中又重新振作了起来,剩下的人还要带着伙伴们的信念坚持下去。
转眼间,十天过去了。
海上的冰期就要来临了,郑扬之迫不得已带着队伍返航。
少了挚友和伙伴,船上的气氛一直也都很沉闷,众人都沉默着做着自己的事情。
郑扬之和扶风决定回到济州补给一番,等冰期过去后再次出海,他们一定要找到秦瀛。
扶桑听见两人的打算,也点了点头。
公主肯定在等着她们去救呢!
有了早前的经验,他们的返航显得格外顺利。
终于,他们在冰期来临前回到了东港。
下船的时候,郑扬之又碰见了刘三江,那人还是一副贱兮兮的德行,哪里不臭叮哪里。
刘三江带着他的那群兄弟,故意拦在郑扬之面前,不怀好意地笑道,“哟,郑扬之,你们怎么回来了,肯定是连极海的边都没碰上就灰溜溜地逃跑了吧。”
刘三江又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一番,“呀,小郑,你们船队都回来了,你那个雇主怎么没看见人影啊?想必是遇到海难把人家给扔下了吧!”
话刚说完,刘三江就得意的笑着,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
郑扬之看着眼前人,也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理都没理他,快步走了过去。
看见郑扬之不理他,他还想凑上去羞辱一番,却被后面的侍卫给拦住了。
看着这些人的架势,瞬间就没了气势,他还是知道有些人他是惹不起的。
又冲着郑扬之的背影叫嚣了几句,“郑扬之咱们走着瞧!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看他的架势,不知道人郑扬之是怎么得罪他了。尖嘴猴腮的,让人倍感不适。
按照惯例,出海归来的船队必须先到城中海交办结单。郑扬之回家看望了阿婆和幼弟之后便往城中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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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海内。
在刘三江的宣扬之下,众人都知道郑扬之这次出海,把雇主给丢下了。
依着传统海契的相关规定,这就属于任务失败了。
那么郑扬之的船队就要在城中海除名,并没收海船,此生再也不能出海。
正当众人都准备看笑话的时候,吴领事却招呼伙计把御风海队的对牌挂在了红榜榜首。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猜测这吴领事难道是老糊涂了,这御风海队这趟镖按理来说已经是失败了的。
正当众人还想提醒一番,却听见吴领事对众人宣布,御风海队成功抵达极海,安全送回镖物。
按照订金价值,荣升红榜第一镖队。
城中海现在吴领事是三把手,他说一,别人自是不敢说二。
众人心里尽管不满,还是没有当场发作出来。
郑扬之本来也做好了销牌的准备,大不了他以后开黑船去找秦瀛。
可是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快步追上吴领事刚想问询一二,却被吴领事拉到内间。
吴领事给他倒了一杯茶,看着郑扬之的不解,吴领事拿出了一张契书。
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郑扬之若是带着药草安全归来,此番就算做完结。
尾上的落款白纸黑字的写着“秦瀛”二字。
看见熟悉的名字,郑扬之瞬间红了眼眶,他早就做好了不能回来的准备。
看见郑扬之伤感的样子,吴领事还是出声安慰了几句。
而后又提到了订金分割的事宜。
很显然,城中海不会把幻光琉璃盏分成几半。
于是提出,按照鉴宝堂的估值给他酬金,大约是十万两黄金。
郑扬之没有拒绝,没有这些黄白之物。他就不能继续去寻找秦瀛的下落。
和吴领事完成了交割之后,出来看见扶风兄妹在外面等着。
请仙楼二楼雅间。
三人沉默地坐着。
弄丢了公主,扶风一行人全都要受刑罚,按律当诛九族,并处以极刑。
可是刚刚扶风接到景帝的密诏,分明是知晓此事。
诏书上倒也没说其他,只是让他们把冰凌花送回宫里。
按照景帝的性格,他们回去之后应当接受刑罚,可是公主此前应当是向宫里去过书信求情,诏书上便也没提处罚之类。
秦瀛总是这样,为他人想好退路,却没给自己留有余地。
公主不见了,责罚应当是免不了的。
扶风和扶桑被勒令回宫陈情,寻找秦瀛的事情只有郑扬之去办了。
沉默了一会儿,扶风开口道,“郑队,主家让我和扶桑回去复命。这一去可能就无法再回来了。恳请你不要放弃公子,我会求主家派人前来。”
郑扬之听到扶风的话,也有些难受,想必他们回去之后会有一番责罚。不过,他本来也就打算继续出海寻找。
郑扬之承诺,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会放弃找到秦瀛。
既然海上连没有踪影,想必秦瀛此时或许正在某个岛上好好的。无论如何,他都会一直找,直到海水枯竭。
我会带你回家的。
不久后,扶风和扶桑就快马加鞭回到了宫里。
看着官道两旁熟悉的景色,扶桑眼里满是情绪。
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和公主一起的。
七日后。
扶风和扶桑夜以继日地赶路,终于抵达了京州。
也许他们早些回去,陛下就能早一日多派些人手去寻找公主。
寝宫里,秦景帝坐在龙榻上,商后在一旁照顾。
他们已经在这里跪了两个时辰,可是陛下、皇后一言不发。
在商后的照顾下,景帝把御碗的汤药喝了一半就撤下去了。
“说说吧。”
听到景帝发话了,扶风也没有隐瞒,把路上遇到的事一五一十的报告。
看着景帝越来越沉的脸色,殿内的宫人跪倒了一片,气氛出奇地压抑。
“冰凌花在何处?”
扶桑赶忙从囊匣里拿出那只小花,可是连日来的奔波,看着有些发蔫儿。
扶桑见状连忙请罪,“陛下,公主在出海时,千叮咛万嘱咐。她说不论如何,奴和兄长必须把冰凌花带回来,这样陛下的身体也能恢复如初。眼下,这仙草就要枯萎了,您还是尽快服用为好。”
商后见状,连忙把御医召来。
“瀛儿还说了什么?”景帝的声音不带半分情感,眸色低沉。侍奉久了的老人都知道,这是陛下发怒的前兆。
扶风、扶桑旧居深宫,又岂会不知。但他们确实没有保护好公主。
商后看见景帝又要发怒,温声说道,“阿宸,你看瀛儿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你的病情,近来,你日日咳嗽,万不能再动怒。妾明白你,但只要一日不见到瀛儿,妾也决计不会相信其他说辞。还是让扶风他们继续带队去寻找瀛儿,也算是为她积些福报,说不定她马上就能回来了呢?”
近来,景帝喜怒无常,端公主下落不明恰是撞到了枪口。但好在商皇后知道女儿心中所想,慢慢的平息着景帝的怒火。
一边是深爱的女儿,一边是依靠的夫君。世上安有双全之法?
景帝也不可能对商后恶语相向。
上位者一言不发,下面的人便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太医的到来,才打破这个僵局。
商后让太医验药。
可这是冰凌花,寻常是根本不会见到的。
于是商后又派人去藏书阁找来的太医需要的古籍。
姜太医年纪稍长,翻起医术来也有些吃力。
景帝看着他这幅慢吞吞的样子,刚要发作,便听见姚太医说道,“陛下,这确是济州以北,极地海中的仙草。因其有花无叶,名为无叶冰凌。此花可是神的造物。相传可治百病。天佑我大秦哪!”
“你如何得知?”
世上哪有这么多的离奇之事?不过是阿臾者巧舌如簧。
“陛下,此书乃《百草纪要》,是唯一一本自万年前流传至今的古籍,怎可不信啊!”
众人听了姜太医的话,也有几分震惊。这普通的小花竟是从万年前就留存于世。
“既然如此,煎药试服需要多久?姜良你去准备。”
既然这小花药效惊人,景帝也不会视若无物。
姜太医把这药按照古书所载,做成几服。
因是仙草,按照古书所载直接口嚼入腹即可。
很显然,景帝不可能做第一个试药的人。
姜太医看了看四周,自请试药。
“陛下,微臣恳请为您试药。若是有何变故,还望陛下垂怜微臣家中妻女。”
“准。”
姜太医很清楚,若是有效用,那自然是好;若是无用,他也没几天好活了。
众所周知,姜太医早年跟着景帝游猎,不小心伤了腿。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跛足而行。
众人眼看着姜太医拿起那药草,慢慢地嚼食入腹。
不多时,众人只见姜太医的身边惊现白色柔和的光华,整个人慢慢地被蝴蝶虚影包裹着。
大概一刻钟左右,那耀眼的光华慢慢消失。姜太医出现在众人眼前,肉眼可见的年轻了。走起路来,也是如常人那般康健。
看见姜太医服用过后的活蹦乱跳,似有回春之兆,众人心里都松了口气。本来刚才看见那诡异的光芒,都有些担忧,若是不成,只怕这一干人等都要追责。
景帝见姜太医服用过后果然恢复如初,便也不再排斥,慢慢放下眼中的戒备。
宫人把药送到景帝跟前,皇帝照着姜太医的叮嘱服用了下去。
意想不到的是,景帝服用之后并没有像姜太医那般。
忽然间神色扭曲,呕吐不止。
夜半子时,皇宫内城撞钟十二下。
京州瞬间灯火通明,哀鸣满城。
画皮难画骨,知面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