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蔺权回来了。
最终是宋言树一个人去看望宋爷爷,萧蔺权说完那句话后就牵着萧银也走了。
他好像看不见宋言树似的,而看见萧蔺权的那刻开始萧银也就不自觉的瞬间僵硬,这段时间刻意忽略的不安感卷土重来。
她有预感,那不规律来访的噩梦恐怕要长驻了。
“银银?发什么呆,是今晚的餐点不合胃口吗?”
“嗯?没有,在想哥哥怎么突然回来了,有点惊喜。”
萧蔺权闻言笑得更灿烂,对外常年的冷脸好像是假象一般,将手边切割好牛排替换到萧银也那边。
“城东有个新项目,拿到手对萧家有助益。银银不是最喜欢哥哥赚钱了嘛,所以哥哥专程回来了。”
是哦,快到年关了,城东这块大肥肉作为年货又登场了。
而作为海城三巨头的楚家独子的生日宴在即,无论是为了应酬来往还是想咬下肥肉萧蔺权都该回来一趟。
“三天后就是楚家独子楚澄山的成人礼,我已经为你定好了礼服,银银肯赏脸嘛?”
萧蔺权一副哄孩子的语气,萧银也不想作陪,却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不行!特维克,那我怎么办?”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声音娇嗔,连呵斥都像情人呓语。
谈话就此被打断。
萧银也甚至都没有兴致看过去,只当又是萧蔺权的情债,对面的男人却不像之前对待黛西她们那样无情,他转成客套的清浅笑着。
看来不是那些无关紧要的角色,萧银也侧头,瞥见偏厅一闪而过的蕾丝裙摆和金色发丝,莱恩德搞的鬼?那么这个声音的主人极大可能是另一个质子了。
“茉莉,休息好了?用过晚餐了吗?”
随着萧蔺权的开口,萧银也也终于得见这位“和亲公主”真颜,果真如阿姨所说,以美貌闻名。
标准的西方面孔,金发蓝眸,及腰的长卷发梳成公主头,娇小的身形穿着浅色的蓬蓬裙,好像一个等身bjd娃娃。
“你好!我是茉莉,你一定就是特维克口中的珍宝小姐吧?”
还好是外语,如果换成华语她一定会当场就犯母语羞耻症。
“茉莉小姐你好,喊我斯黛拉就好。”
她友好的伸出手,茉莉敷衍的碰了一下就松开了手,径直走到萧蔺权身边坐下。
真是无礼。
萧银也收回手,将最后一块牛排吃完,萧蔺权回来后王叔和阿姨就自发不和她一起用餐,她这顿饭吃的是浑身难受。
“银银,你说呢?”
“嗯?什么?”
萧蔺权为她倒了杯橙汁,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眼神中有种希冀,
“银银,茉莉想和我一起参加楚家的宴会,你的看法呢?”
“当然可以啦。”对面男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有些不对,“茉莉小姐千里迢迢来到华国,哥哥也不好怠慢。”
“......银银,这场宴会你不出席不合适。”
“谁说我不去,我也会带上我的男伴,哥哥不必为我担心。我吃完了,你们慢用。”
她的心情不太美妙,没有萧蔺权的日子过得太舒坦,逢场作戏水平都下降了。
萧蔺权失态只是一瞬,面对萧银也的拒绝他不再说什么,只说给她带了礼物等会儿给她送去。
她甜声应是,借口散步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很大,一路上有轮值的安保同她打招呼,她问了一路也没找到莱恩德跑哪去,直到她逛到葡萄园,终于发现了那抹耀眼的金色。
他正撅着屁股在刨土,萧银也嫌弃的踢了他一脚。
“干嘛呢?刚刚那个茉莉是你搞过去的吧?”
莱恩德转过头一脸的泥污神色无辜,夹着嗓子说,
“姐姐你说什么呢?莱恩德听不懂哦!”
“你不认识你妹妹?少装了,你俩都是出差的同事又不是竞争对手,除非你看上的是我哥......等等。”
萧银也捂住了嘴,好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萧银也!胡说什么呢?!小爷是直男!”
他和那个狗屁妹妹茉莉当然是竞争对手!他们又不是同一个妈,这种如同古时候的宅院博弈萧银也一个正统独生女怎么会懂。
布里家是收不到楚家的请柬的,光他们是国外资本这条就被楚家判了死刑。
除非是走明面的国际贸易才有可能和楚家有接触,但以布里家逐渐走下坡路的境遇这条路无疑是痴人说梦。
幸而搭上了萧家这条大船,他和茉莉怎么能放过这个好机会。与其两个人都探听不到什么消息,不如先混进去再公平竞争。
毕竟,布里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孩子,现在最有优势的大哥不屑于以色事人,沦落到连楚家宴会的门槛都摸不到。
萧银也确实想不到莱恩德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知道莱恩德这段日子的所做所为是受玛丽女士所指示,玛丽女士在她心里的形象又是那么美好温婉,她也不愿将她阴谋化。
“那你把茉莉引到餐厅是为什么,我没什么耐心,希望你能坦诚一些。”
“我也想去楚家的宴会,据说有些非常出名的制片人和导演也受邀了,你知道我想进军华国娱乐圈。”
“嗯嗯。”
死骗子!萧银也转头就吩咐人把莱恩德派到后山去种树,要是他再不听话就弄头猪来给他养。
都有所图谋,还是小金丝雀好。
月上柳梢头,去找金丝雀喽~
宋言树出温暖医院看见那辆熟悉的车时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萧银也会来接他。
傍晚在花房外的走廊上,那个男人的眼神是如此不屑。
不,不是不屑。他只是轻描淡写的扫视了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宋言树知道他,商家的传奇人物,财经杂志的常客,也是萧家的大少爷,萧银也的哥哥。
萧银也看上去有些怵他,哪怕那个男人对她很温柔,在被拉起手时萧银也依旧有些抗拒。
想必这位萧大少一定是个关心妹妹的哥哥,看见妹妹在家胡来难免不悦。
说不定,很快他就会被赶出萧家。或许他该早做打算,以免又害得爷爷吃苦。
车内的萧银也看见早早出了医院大门的宋言树就这样站在寒风发愣,赶紧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阿树,快进来,外面太冷”
他点点头,坐了进去,刻意离萧银也远些。
“离我那么远坐什么?坐过来些呀!”
“等会儿。”他身上寒意重。
萧银也才不管,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她升起挡板,圈住宋言树一只手将头靠了过去,宋言树没再躲开,不知不觉中他竟然也有点习惯了。
“爷爷又让你敬香了?”
“还有味道吗?”他明明在风口站了有一会儿。
“你今天怎么没有追上来呀?我以为你会英雄救美呢。”
“萧大少不是恶龙。”我更不是王子。
“那阿树你是承认我是公主喽?嗯?”
宋言树躲着萧银也得寸进尺的贴近,低声说“嗯。”
萧银也轻声笑了,哼笑声响在他耳侧,她没再说话搂紧了宋言树的手臂,将脸埋进他的脖颈。
鼻尖萦绕着独特的冷香和烟火的檀香,莫名让她很安心。尔虞我诈、阴谋算计,那些别有所图的人让她好累。
只有宋言树像是一潭水、一块冰,清澈干净一眼就能看到底。他一定不会害她,他也没能力害她。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温暖的怀抱是一堵屏障,将梦魇的骚扰隔绝在外。
一路无梦,她感觉有人将她抱起,身体的转移让她清醒过来,鼻尖的香味已经换了,脸颊上贴着的西装面料摩挲起来痒痒的。
她挣扎着从萧蔺权的怀里跳下来,看向身后远远跟着的宋言树,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萧蔺权揽住。
“银银,很晚了,先回家吧。”
他的声音依旧轻柔,只是不容置喙的意味满满,脑子还有些懵的萧银也瞬间回神,脸上的戒备渐渐消散,听话的任由萧蔺权牵着他回房。
和在庄园时一样,萧蔺权亲力亲为伺候着萧银也洗漱,她怀疑要不是她能自己刷牙,萧蔺权恨不得能代劳。
他贴心的为萧银也掖好被角,转身坐在贵妃榻上,看样子是要陪着她。
萧银也当然不愿意,在庄园时因为他陪护,她都尽力不睡,就算睡着也不得安生,她不想回来还要受此折磨。
于是萧银也开始柔性劝导。
“哥哥,你不用陪着我,刚回来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吧?你忙你的去吧。”
“银银,没关系的,在这儿我也能办公。”
“......灯光昏暗伤眼睛。”
“哥哥视力好着呢。”
无论她说什么,萧蔺权都有话来堵她,忍无可忍的萧银也只能装作生气大喊,
“你办公会吵得我睡不着!”
萧蔺权这回总算说不出话,他没法忽视她的感受,只好听话起身离开。
重新为萧银也整理了被子,又贴近给了一个晚安吻,道了“晚安”后终于出了房门。
他缓步上了三楼,脸上维持着的笑散的无影无踪,眼神中的阴鸷浓稠。
耳畔有脚步渐近,他在转角处回眸,看见那个碍眼的男生进了萧银也的房间。
……
“阿树,我晚上总是做噩梦,你守着我睡好不好?”
她扯着宋言树的衣摆,摇晃着撒娇。
“我去喊阿管家。”
“不要!我只要你陪着我。我总是做噩梦,晚上睡不好白天就可难受了。刚刚在车上是这段时间以来我睡的最好的一觉,你就守着我好嘛?”
“……”
“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可是你的主人!”
宋言树闻言转过头看向她,此时的她就像炸毛的小猫朝他挥着杀伤力不大的爪子,他只剩无奈,哪还有羞愤。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拿过一个抱枕垫在地上,靠在萧银也床边。低垂着头出神,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然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拨弄他的头发,他伸手抓去却抓了个空。
当他放下手,那作弄的手又落在他墨黑的发上。
他静静的由着她作乱,可那手却不安分的往他脸上摸去,眼看就要溜进他的衣领。
这回他没落空,柔软细腻的被子中探出一颗毛绒绒的头颅,被子蒙过鼻子,凌乱的发丝下一双闪闪的猫眼弯弯。
“别闹。”
“那你给我讲个故事,不然我睡不着。”
宋言树摇头,那只手就挣脱了禁锢,开始扯他的脸。面无表情的脸被萧银也左一下右一下的扯变形,逗的她在被子里偷笑。
宋言树只得抓住那只手不放,低声讲起俗套的灰姑娘。
那双晶晶亮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紧紧牵着他的手,还没听见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困意就来袭了。
宋言树收声,看着他们相握的手,无声的笑了。
这晚,没有梦魇到访。
第二天,她还没睁开眼就喊着要喝橙汁,等她洗漱完坐在餐厅时却没看见宋言树。
她尝了一口橙汁,很甜,没有籽。
“怎么了,橙汁不好喝?”
“不好喝。”
对面刀叉的声音突兀的停了,萧蔺权拿起餐巾擦拭嘴角不再接话。
“礼服送到了,银银想不想去试一试?”
“宋言树呢?”
“谁?”
“明知故问。”
萧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生气,她不相信箫蔺权没去调查过宋言树。
宋言树是个穷困的平民,如果箫蔺权想对他做什么,他哪有还手之力。为保安全,萧银也只能压住火温声询问。
“哥哥,他是我的男仆。你不能随意处置他,告诉我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银银,他不是你的。”箫蔺权笑着“宋同学的成绩那么好,你和叶更春却图他有趣如此戏弄他,这是不对的。萧家的家教可不是这样的。”
萧家的家教当然不是这样的,萧家的家教比这更不堪、更强盗!所以才会教出他们这样的人。
可萧家如何不是重点,重点是,箫蔺权已经猜出她和叶更春合谋戏弄宋言树,他一定不知道具体细节,这件事的知情人绝不会到处宣扬。
但她做得那些事,阻止宋言树找工作逼得他走投无路的事,她没有多做遮掩,箫蔺权有没有和他说?!
宋言树要是知道了......
“哥哥,我连和叶更春玩游戏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她语调低沉,似乎有哭腔,
“哥哥,家里没有人陪我,我真的很孤单。父亲母亲都不要我了,你也总是待在国外,我很害怕你也不要我了。”
“之前我发烧的时候,没有人陪在我身边,我真的感觉很孤单难过。宋言树看起来和哥哥有点像,所以我才想把他弄到家里来陪陪我......”
萧银也一番话后,他的脸色果然柔和下来,连声音都放轻了。
“发烧了?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萧银也不答话,“哼”了一声表达自己还在生气。
对面的男人似乎是被她的小脾气逗笑了,反过来开始安抚她,
“银银,哥哥只是怕你玩物丧志,放心,哥哥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那......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