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青脸肿的「占卜师」克劳德蹲坐在地上,各种带刺儿的,带钩儿的,带尖儿的藤蔓指着他的鼻子,辛德瑞拉叉着腰,得意洋洋的居高临下看着他。
辛德瑞拉背后,左边是格雷,莉莉丝还有赫拉瑟丝,右边是“大法师”,「星徒」塞克廷斯,「术士」梅丽娜。
个子不高的缇雅,菲涅洛,再加一个地精法师皮尔斯,三个人坐在靠后一点的椅子上,形成了一个类似三堂会审,实际上却要比三堂会审恐怖很多的场面。
克劳德的骨头被接上了,他现在算是恢复了行动能力,但他丝毫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感,现在的他连逃跑都不敢——这要是被抓住,下场应该要比死还难看。
他咽了口唾沫,感受着来自对面如同几座大山一样的无形压力,克劳德身为传说法师的信念在一点点的崩塌。
他回忆起了很多事情。
……
克劳德是个天才,是个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人,他就连成为传说法师所花费的时间都比别人短,他不是已知最年轻的成为传说的人,却是穆拉墨德现阶段最年轻的传说法师。
年轻就是资本,克劳德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很多人都把他当成了“大法师”的继任者来看,按照年龄来看,他也确实是这几名传说法师里最有潜力的一个。
然而,潜力不等于实力,更不等于未来。
克劳德早早的突破到了传说,成为了传说法师以后,他没了的目标,也没了动力,他不想和那些传说法师一样,整天闷在研究室里,除了研究那些魔导器,就是研究魔药,他有着自己的想法,他想看看传说之上的风景。
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积蓄魔力?冥想?还是学习更多的禁咒魔法?克劳德感到了迷茫,一种不知道何去何从的迷茫。
他曾经问过大法师,要怎么寻找到传说之上的方法,大法师的回答是——要参悟魔法的真谛。
克劳德这时候以为自己明白了,他认为,魔法的真谛就隐藏在最为高深的魔法中,越复杂,越困难,越难以理解的魔法理论,他就越会去研究。
也许是克劳德的运气很好,也许是克劳德的运气不好,他看中了“过去与未来”这样抽象的魔法课题,他试图用魔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感受空间的变化,感受每一个人身上和这个世界产生的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起初真的摸索到了一些眉目,并且坚持认为自己的方向十分正确,克劳德对于这种神奇的魔法越发着迷,他真的能够借助于魔法预感到很多事情——明天的天气如何,是否有人即将来找他,甚至是仆人会给他送什么晚餐。
他愈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即将走向全知的“神”,他简直要为自己感到狂喜,甚至他开始试图预测,一个人什么时候会死。
可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当然,这不是什么差劲儿的意外,这是一个很好但也不算好的意外,年轻气盛风华正茂的克劳德,成了最年轻的传说导师,他有了带学生的资格,但是身为新导师,他只能先带一个学生。
克劳德第一届学生,是一个很聪明的女魔法师学徒——这个女孩儿叫做艾莲娜。
克劳德很认真负责的对待学生,艾莲娜认真的学习知识,两个人一起进出研究室,实验室,魔导器材室,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到,克劳德身边跟着一个乖巧的学生。
克劳德自己的研究并没有放下,他还在进行着对于“过去未来”的探索,他甚至已经能感受到那一根根联系着人与世界的线,他无数次想要去拨动这些线,但他一次次的忍住了。
这些线的存在,才让他可以看透那短暂的时间迷雾,得以窥见“未来”的一角,他不知道自己如果不小心弄乱了那些线会发生什么,但每当他有着那种想法的时候,总有种惊悸感从心底滋生。
克劳德每天都会拿着近乎纯净无瑕的水晶球,一次次的试图去看到更久远一些的未来,更清晰一些的画面,以及更复杂一些的事情,他不在满足于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想要更多,更神奇,更伟大的事情。
艾莲娜有时候就在克劳德的身边,她知道自己的老师正在进行一种伟大的研究,她只在有需要的时候给予一些帮助,不需要的时候,她就会安静的待着。
有时候,艾莲娜会看着克劳德因为不修边幅而胡子拉碴的脸,陷入一小会儿的发呆。
“艾莲娜,过来一下,你试试看,能从水晶球看到什么?”
“啊?哦!是!”
艾莲娜慌忙站起身,她凑到了克劳德身边,睁大眼睛试图从那个透明的水晶球里看出什么东西。
看了足足好几秒,艾莲娜眼睛都已经瞪的发酸了,她实在是看不出水晶球里有什么,可她一回头,又看到了克劳德那殷切的眼神,艾莲娜的表情有些发苦,她只能是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抱歉啊,老师,我……什么都看不到。”
“啊?这样吗……”
克劳德看着艾莲娜的表情,他皱起了眉头,也难掩自己的失落,不过他还是安慰着艾莲娜:
“没事没事,这个魔法也确实复杂了一些,你别灰心,以后你能学会的,而且能获得比我更高的成就的。”
艾莲娜的表情更苦了:
“老师,您是传说法师……”
“呃……”
克劳德一下子沉默了,他试图重新组织自己的语言,然后……他放弃了,只能开启新的话题:
“算了,现在正好有时间,不如让我给你占卜一下吧?”
艾莲娜是知道克劳德的占卜术的,那是一种已经近乎奇迹般的魔法,而且准确率和成功率都相当可观,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欣然点头:
“嗯,老师。”
“想占卜哪一方面的,金钱,学习还是爱情?”
“老师……我都想知道……”
克劳德拿着水晶球的手顿时一抖,他看着艾莲娜眨巴着的眼睛,克劳德莫名的生不起拒绝的心思:
“行,那我就占卜你的未来吧,我会尽量多看一些。”
“老师万岁!”
艾莲娜高兴的抓住了克劳德的胳膊,胳膊被一抓一摇,克劳德手里的水晶球脱手而出,在即将落地摔碎前被克劳德的魔力轻轻托起:
“虽然这话有些不好听,但你应该祈祷自己未来能多赚点钱,这样毛手毛脚的,以后肯定花钱的地方很多,还有——我这个水晶球很贵的。”
重新抓稳了水晶球,克劳德的魔力涌入其中,克劳德看到了一根根清晰明亮的线条牵扯在了他身边的艾莲娜身上。
这些线条并不杂乱,相反,很有规律,至少克劳德是能看得出规律的,他像是一个走钢丝的杂技表演者,小心翼翼地顺着这些线条走了下去。
一幅幅画面闪过,克劳德看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他把这些画面如同拼图一样拼起,再一点点的理顺。
其中的一幅画面里,艾莲娜穿着质地相当不错的衣服,看起来很是华贵,她似乎站在一场宴会中,宴会觥筹交错。
克劳德点了点头,他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看来她以后生活条件会相当优渥。#
又是几张碎片被捕获,克劳德看到了另外一幅画面,艾莲娜正挽着一个人的手,携手走在夕阳下,艾莲娜的头轻轻靠在那个人的肩膀上,看起来画面十分和谐。
克劳德给出了一个新的判断:
#爱情也很美满的样子,很好。#
克劳德最后捕捉着其他的画面,学习应该就是和魔法有关的事情,那也应该是和他这个老师相关的。
可是,最后的画面似乎有些不知道被什么干扰了,那些散碎的画面总有些模糊,不过,这还没到克劳德的控制极限,他读取着碎片。
散碎的画面一点点呈现出来:
艾莲娜站在了克劳德面前,抓住了他的胳膊,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艾莲娜从背后抱住了克劳德,眼睛眯成了月牙,笑嘻嘻的……
艾莲娜脸色难看的躺在一张床上,看起来虚弱无比……
许多张画面,如同电影闪回般的快速画面切换,这些画面过于纷杂,越往后,克劳德就只能勉强看清一些东西,但他最后看清的东西让他禁不住浑身发颤——他最后看到的,是艾莲娜躺在床上停止了呼吸。
画面突然破碎,一切回归正常。
“呼——哈——”
克劳德从魔法中出来,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一滴滴的汗水滚落,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久远的未来,也从来没看到过,一个人的终点。
克劳德的瞳孔剧烈放大又缩小,他的手掌因为被汗水打湿而显的滑腻无比,几乎要抓不住手了的水晶球,他把手里的水晶球放在桌上,偏过头,直视着艾莲娜的眼睛。
艾莲娜看出了克劳德状态不对劲,她急忙过来扶着克劳德:
“老师,您还好吗?”
克劳德感受到了胳膊被人抓住,他就像是被人用奥术飞弹偷袭了的野兽一样,急忙甩开了艾莲娜的手,闪躲到了一边,连旁边的椅子被带翻了他也毫无所觉。
克劳德满头大汗,抬手指着艾莲娜:
“别碰我!”
(年轻人不要太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