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之后,江浅确实好了许多,她抬起头,看见周以白肩膀上被自己哭湿的地方,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
周以白又看向她的腿,江浅也跟着看了过去,腿上的纱布都散开了。她立马知道了周以白的意图,她将腿往被子里藏了藏。
那天翠微给她包扎,他差点没痛得晕了过去,今天要是周以白来,她直接去世。
周以白晦暗的眸子带着笑意,把她的腿拿了出来,用指尖点了些药膏,轻轻抹在她瘀血的伤口上。
丝丝痛感从膝盖传来,她咬牙抓住了周以白的手臂,他就任由她抓着,这膝盖上的伤需得谨慎处理,不然就会像自己一样落下病根儿。
当初他在雪地里跪了七天,跪在他母亲棺椁前,直到他母亲下葬,那天往生钱落到雪里,他跪在来来往往的人里,没有一个人来问问他,明明死的是他的母亲。
“嘶…”江浅将指甲都掐进了他肉里,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力气,他抬起眼歉意地看着江浅。
江浅咬紧了后槽牙,只能说没事,他抹好药膏后,就把手掌搓热轻轻地覆上了她的膝盖,包裹着那团青紫,慢条斯理地揉了起来。
江浅把眉头皱成了一团,感觉那处又胀又痛,她脑子都快抽过去了,她只能想想别的转移注意力:“元祈啊,你以后要是有孩子了,一定要好好对他,让他平安降生,好好对他的母亲…嘶…”
周以白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她又在说什么胡话,若是她有身孕了,那自己是捧在手心里照顾也不够。
他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觉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沉着的心一下就被点燃了,她想跟自己生孩子?他猛然抬头,睁大眼睛看着她,虽然他现在还没安定,但是她想要孩子!
江浅被他这灼热的眼神吓着了:“你看着我干什么,赶快包扎,包扎好了我想睡……”
江浅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感觉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钻进了裤管里,顺着大腿慢慢往上。
江浅一把拉住了钻进她裤腿里的手,看着他这样火热的样子,立刻反应过来了:“你别瞎想,我没那个意思,就是看见萧姐姐没了孩子,感慨一下而已。”
放在她大腿上的手没有出来,而是轻轻地揉捏把玩,刚刚还火热的眼神,现在正一脸哀怨地看着她:难道你不想跟我生孩子吗?
江浅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你不是还没考取功名吗?这日子也不安稳,拿什么生孩子,再说吧。”
她这话说完,周以白的眼睛亮了一下,她的意思是有了功名之后就能生孩子了,那过几天放榜就可以生孩子了!
他将手从江浅的裤子里退了出来,江浅以为他想通了,可这傻子怎么又火热起来了。
她说这些话也只是缓兵之计,她迟早是要走的,迟早是要离开这个魔窟。
夜来疾风起,呜呜地刮着,周以白睡在书房里,扶星垂首在他榻边:“太子说您答应的事儿要快些做到。”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扶星自觉把话带到了,就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黑漆漆的侯府里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很快江琅入诏狱的事情就传开了,江府三房的小厮跑到侯府来,求江浅想想办法,这接二连三的事,搞得江浅疲惫不堪。
况且她现在走路都不便了,思来想去,也只有去求许译,这侯府是决然靠不住的。
她是不信江琅会杀人,他是个聪明的,怎么会在秋闱的时候杀人,平白惹人注意,定是有人陷害的。
诏狱里,穿着玄色锦衣的许译拿起了致袁大胜死地的筷子,他许久未见这样的杀人手法了,他自然知道这不是江琅杀的,他对这个杀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像是隐藏在深处的另一个自己一样。
江琅跪在他跟前,这事儿许译不会彻查清楚,他可以直接判自己无罪,只是这样一来他势必就成了许译队伍的人,他只想做个纯臣,不想跟着他弄权。
许译将手里的筷子抛进了炉火中,一旁的小厮立刻把手巾递了上去,他拿着手巾把每一根指头都擦干净了。
地上的江琅一动不动地跪着,他很欣赏江琅这种执拗的性子,那双蹙着的眉眼,让他想起了江浅。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眼睛跟你姐姐倒是长得像。”
江琅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许译这话意有所指,他酝酿了一下开始为自己辩解:“人不是我杀的,那日我根本没去过竹林,书院的考官与我隔壁号舍的考生,都可为我作证。”
许译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根本没有听江琅说话,其实他现在也不是急于把江琅收入麾下,只是一想到他和江浅有联系,所以就想着拉拢他。
“江公子是个聪明人,我想要什么你心里清楚,若是我下次来还听到这些无用的话。那……”他拖长了声音,森然一笑:“那你也就是个无用之人。”
江琅身体一滞,慢慢抬眼看许译,他站在权势之巅,随时可以要自己的命,并且毁了整个江家。
许译站了起来,一旁的人连忙拿着他的披风给他披上,他今天来只是敲打一下江琅,他可没时间跟他耗,实在不行用刑也是可以的,读书人身子骨软,经不起折腾的。
西苑里,江浅柱着拐杖,收拾好了准备出门,这边扶星火急火燎地过来了,说是周以白病倒了,起了高热,从昨天烧到今天都没退热。
“从昨天烧到今天,你们也来告诉我,也没请郎中吗?”江浅使劲跺了跺拐杖,气得手都在发抖。
她也顾不上骂扶星了,连忙让翠微搀着自己去了周以白的书房。
周以白紧闭着眼,听着踉踉跄跄的声音慢慢靠近,嘴角牵动着不可察觉的微笑,他当然不会让江浅再去找许译,反正许译也会救江琅。
待她走近后,他又抑制不住咳了几声,烧得通红的脸,又红了几分,江浅撑着床沿坐下,她已经让扶星去请郎中了。
她将说放在周以白额头上,那滚烫的温度让她心惊,得先让体温降下去才行,她转过头吩咐翠微:“赶快去打一盆温水来。”
翠微领了命令下去了,她把周以白的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好了,被子里的人动了动。
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他摸索着抓住了江浅的手,江浅抬头就看见那湿漉漉的一双眼,正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他不会说话,想必现在很难受,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
江浅握紧了他的手:“是不是很难受?”
周以白缓缓地点头,抓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其实这点难受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他昨天吃了一种药,能让人高热不止,在外人看起来十分凶险。
而这厢本该出府去请郎中的扶星,却在一个茶馆喝起了茶,他主子说不必太早回去。
“姑娘,水来了。”翠微端着一盆水进来,江浅接过她手里的巾子,泡在水里打湿,又稍微拧了拧,替周以白擦拭滚烫的皮肤,好帮助散热。
翠微见状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合适在屋子里了,就悄然退了出去。
微凉的巾子贴上来时,周以白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江浅仔细地给他擦脸,擦脖子,原来被人照顾是这种滋味儿。
他脑袋发昏发胀,主动去贴江浅手里的帕子,江浅往前坐了坐,将帕子裹在手上,微微拉开周以白的中衣,把手贴上他火热的胸膛,一下一下轻轻抚平上面的火热。
可那胸膛像铁板似的,她的手越擦,身下的人越烫,像是再抚一下就要起火花了似的。
周以白闭了闭眼,呼吸都重了几分,她这样轻轻的擦拭,他根本受不了,撩起的欲火越来越浓,她想让江浅停下,又想让江浅再往下一点,到那真正需要抚弄的地方去,好好给他疏解一下,这样矛盾的想法,弄得他快爆炸了。
“这怎么越来越严重了?”江浅看着他红透了的脸,越来越不安,想必是他考秋闱熬坏了身子,这人看起来身体就不好。
她一着急将手从周以白衣服里抽了出去,然后用手指撑开了周以白的眼皮,去看他的瞳孔。
还好没有异样,她松了一口气,又继续给周以白擦身子,擦完了身子又喂周以白喝水,等她做完这些了扶星还没有回来。
她频频看向门外,而床上的人则是安安心心地拉着她的手,睡了过去。
也许是拉着柔软的手,他做了一个美梦,梦里江浅穿着蝉翼轻纱,娇媚无方,轻纱堪堪遮住她的大腿,风一过,春色撩人。
他伸出手,她就乖巧地贴上了他的身子,霎时间,天雷地火,颠鸾倒凤。
娇娇的声音从他身下传来,他一低头就看见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而此时此刻,她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江浅见人睡着了,想出去看看扶星回来没有,可被子里的手紧紧拉着她,任她怎么挣都挣不开,这人看着没几年活头了,力气怎生这样大。
她放弃了,又过了半柱香时间,扶星总算拖着个老郎中回来了。
“怎么这些时间才回来?”江浅问道。
扶星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到:“附近的郎中都出诊去了,走得远了些才找到这位郎中。”
郎中放下药箱子,给周以白搭脉,刚刚来请他的小伙计塞给他许多银子,让他不论把出什么脉都说是积劳成疾,病入膏肓。
他摸了摸脉,这人身子健壮,只是有些寒症,又寒又燥的,郎中捋了巴胡子开始胡说八道:“他这身子虚得很,劳累过度了,要仔细养着,调理得当才行,这几日是最凶险的时候,身边离不得人,我先开几副方子。”
“好,那他要是调理不当会如何啊?”江浅没法子天天守着他,她想让扶星守着也是一样的。
谁知道郎中痛心疾首地看着她:“小娘子,虽说你夫君的身子确实不行了,可他都劳累至此了,你应该好好守着他才是。”
江浅还没反应过来,郎中就出去了,翠微赶快跟了出去领药方。
这下江浅左右为难起来,江琅入了诏狱,背的是人命官司,虽说许译欣赏江琅,可江浅她明白,江琅不愿意跟许译扯上关系,不然秋闱时早让他举荐了。
可自己上次已经找过许译了,他这个人太过琢磨不透,江浅正进行一场头脑风暴,忽然觉得膝盖一疼,她伸手去揉了揉,又该上药了。
这一疼,反倒让她清醒起来,江琅入狱,明显是被栽赃陷害的,就像这膝盖上的伤,你自己能上药,为何非要找别人,举子死于非命,这事定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自己查出点什么,诏狱还能不认吗?
想到这里,江浅沉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权利终究是别人的,要是养成过度依赖的习惯,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被权利操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