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护一走,等在门口的严若城确认她上了车,通知了珊珊
珊珊找来轮椅推上木一娜子要到医院楼下小公园透透气。护士询问了两句,确定了木一娜子的意思和精神状况,允许了她的出行。
春天来了,公园里绿意盎然,鸟儿啼鸣,满园桃花郁放,一片生机。
“真美呀,好久没看到这么美的景色了。”木一娜子感慨道
“天气好了,以后可以多出来走走。”
“被囚禁了十来年了,今天如果不是你推我出来,估计这辈子都没机会欣赏这样的风景了。”
“囚禁?”
木一娜子没有回应,呆呆地沉浸在悲伤的记忆中,春色印染在她的眼眸,却仍赶不走她眸底的灰沉。
珊珊推着她来到亭下。严若城和鹏飞已在此等候。
“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严若城,这位是陆鹏飞,他就是陆震亭先生的儿子。”珊珊说。
严若城礼貌打招呼:“您好,夫人。很高兴能见到您。”
“嗯。。。你好。”木一娜子微微一笑。
鹏飞却迫不及待问道:“请问您知道我父亲的死因吗?”
木一娜子端视着鹏飞好一会,眼眶逐渐泛红:“是的。。。你的父亲是一位善良正义的人。山田劲夫打我骂我时,只有他会站出来阻止。他还会想尽办法阻止山田的恶行,解救那些可怜的女人。我很敬佩感激他。请你相信,我们不是外人说的那种关系。那些都是山田劲夫追杀我们散布的借口。他就是一个恶魔,做着的伤天害理的事,怕我泄露秘密,囚禁了我这么多年。”回忆漫布脑海,木一娜子痛苦的低下头,闭上眼,眼泪断了线似的坠下。
鹏飞的神情惊讶,语气激动:“他为什么要追杀你们?”
珊珊拿出纸巾,蹲在她身旁,轻握住她的手,把纸巾给她。
她颤抖地擦拭自己的泪涕,目光缓缓地移向远处,陷入了沉思。
“山田劲夫利用自己的贸易公司从中国偷渡女人,把她们囚禁在他的那些风俗店里,逼迫她们卖身为他挣钱。那些女人当中有些都还是未成年的孩子呀,她们被欺骗到这边,被看管起来,逃跑就会被打,很可怜呀!她们的惨状一直缠绕在我脑海,让我寝食难安,我必须救她们。于是我想尽办法收集证据要揭穿山田。没想到被他发现了,之后他就把我拴系在他身边或囚禁在家中。这也是他经常打骂我的原因。”
木一娜子吸了下鼻子,转眼看着鹏飞继续道:“山田经常带我去你父亲的店里,我也逐渐了解了你父亲的人品。我知道只有他能帮助她们。我找了个机会,把这些事告诉了你父亲。果然,他听后勃然大怒,誓要揭穿山田的罪行,摧毁他的那些犯罪窝点。之后我俩商量着:我就在山田身边窥察消息,他去山田公司旗下的那些娱乐场所去查找证据。我俩分工合作,只希望能早日把他绳之以法。有天,我从他手下那偷听到,12月份他们又有一批偷渡客从中国过来。我俩商榷着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终于到了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是1990年12月29号了,再过一天就过新年了。天空下着大雪,陆先生已在那个偏远小港口埋伏了数日,终于等来了他们的商船。陆先生通知了我来接应。他只身一人潜进商船里去拍摄证据。大概一小时后,突然舱门里冲出好几个人,一片嘈杂。陆先生被发现了。我赶紧把车开了过去,他跳上车接过我手中的方向盘。我们一路逃窜,他们却紧追不舍。你父亲觉得这样下去,恐怕我们俩都难逃魔掌。他想办法引开他们,让我拿着照片去中国大使馆报案。我当时就不同意,知道这样,他肯定会有危险。但他坚持把底片塞给我,还给我了一张你们的全家福,对,就是跟珊珊上次给我看了那张照片一样。他跟我说,如果他出意外了,一定要告诉他的家人,他爱你们。”木一娜子看着鹏飞,又愧疚地低下头哽咽着:“对不起。。。我没完成你父亲交给我的任务。当时他突然急速倒车,拐倒进路旁的树林里,我趁机下车拼命跑,没想到下雪路滑,我就滚下了坡,醒来就在医院,被山田控制了起来。相机底片和你们的全家福也被他发现摧毁了.他们告诉我你父亲开着车坠下陡坡,已经去世了。。。出了院我就被山田囚禁起来,不让接触任何人。我没有机会找到你们传达你父亲对你们的爱。他用生命换来的底片,我也没能保护好,我对不起他呀!”木一娜子掩面哭泣。
鹏飞紧紧的握着拳头,咬牙切齿,泛红的眼睛,已蓄满泪水。痛恨,愧疚,还有父亲没有背叛家庭的一种释然,各种情绪交杂在他的心里,让他激动了全身颤抖。
严若城过去拍了拍鹏飞的肩膀,安抚他。
“那您之前收集的所有证据一点都没有保存下来吗?”严若城问
木一娜子摇了摇头:“全被他毁掉了。他为了控制我,伪造了我的死亡,让我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他说他就是要让身边的人看清楚,不管是谁,和他作对,都是这个下场。”
看着眼前的恶人逍遥法外还过了风生水起,自己却被折磨于魔掌中,无能为力;良友因义而逝却无法完成他的遗愿。。。在她的内心,活着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呀。珊珊终于理解了她为何精神萎靡,一心求死。
严若城告诉她:“据我们了解,山田公司旗下的风俗店前几年已被政府取缔掉。但我们怀疑他们的公司目前还有在从事违法的偷渡,走私生意。”
“是的,他们在郊区有一个秘密中转点,每次走私过来的货物会囤积在那里,再转到他们公司旗下的各个店铺,有些贵重的物品会送到他们的拍卖行。”木一娜子说道
“果然和我们调查到的信息一致。”
“我一直都被囚禁在那里,看着他们做着违法的勾当,却无力去揭穿他们。真是愤恨呀”
严若城动容的向前一步,真诚地朝木一娜子弯身行礼:“请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秉承震亭先生的遗志,将他绳之于法。谢谢您告诉我们真相。您如今还有什么愿望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一定尽力帮助到您,或者我们可以带您去见见您的家人?”
木一娜子摇了摇头:“珊珊姑娘告诉我,你们去见过我的家人了,让我知道他们都过了很好,这就足够了。我现在这残破的身体已支撑不了多久。我只希望我还能帮到你们,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他的报应。”
“可是。。。您的儿子山田冈崎。。。”严若城说出他的顾虑。
“不用管他。他如今已成为他父亲一样的人,也是一个恶魔,一个心狠手辣的恶魔。。。”木一娜子别过头,语气愤愤。
“可是,我看到他平时很关心您。”珊珊不解。
“那只是他做了恶事,内心不安,想从他母亲这寻求安宁,是一种心灵扭曲。我劝导过他多次,他还是禁不住利益的熏诱,同他父亲狼狈为奸,做伤天害理的事。我救不了他,就让他接受报应吧!”木一娜子的语气里虽透露着一副坚决,可她的眼里明显透着哀伤,这是一位母亲的绝望呀。
“那就好,有您的帮助,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抓到他们的证据。。。”严若城正说着。
“啊。。。她回来了。。。”珊珊望向医院大门口,低嚷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