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我一直以为,我们至少算是朋友的。”肖紫衿的声音都有些干涩。
四顾门的名声,是李相夷拿着少师剑,一点点打出来的,而陪着他一起打架最多的,就是肖紫衿。
那是并肩作战了数年的情谊,那是可以把后背放心交付的兄弟,多少次生死患难与共,又怎么会不是朋友。
李莲花听他如此说,心绪翻涌,忍不住低头干咳了几声,咳的脸都白了,才哑着嗓子说:“紫衿,我们当然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肖紫衿看他脸色不对,忙坐到床边,皱着眉把水递到他唇边,等他喝了大半杯才放下手。
李莲花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开口,“紫衿,其实东海一战,我当初回来过,我看到四顾门死伤惨重,分崩离析,那时候我才知道,李相夷是多么的高傲自负,目中无人。”
肖紫衿想起那天的事情,闭了闭眼,忍着骂他的冲动,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最开始也十分愤恨,恨彼丘的背叛,恨你们不管不顾,让我一人面对整个金鸳盟,可到了后来才发现,造成这一切的,都是李相夷自己,他身为门主,却识人不清………”
肖紫衿忍不住低吼,“够了!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去剁了云彼丘!”
李莲花被他吼的一噎,眨了眨眼睛,竟然真的不知要如何说下去了。
“呵,怪不得云彼丘从你下落不明后就再不出门,还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佛彼白石倒是一条心,他做了这种事情,那三人还护着他,瞒的倒是挺紧!”
李莲花看他的脸色冷的可怕,小声辩驳了一句:“彼丘他并非有意,也是被角丽谯迷惑,才会……”
肖紫衿猛地站起来,杀气腾腾的拿起破军剑,转身就要出门,李莲花似被他吓了一跳,要起身拦他,却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肖紫衿听到动静转头时,就看到他白着脸,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却哆嗦了半天也没打开盖子。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夺过药瓶打开,倒出里面仅有的一颗药丸,快速塞到这人嘴里。
又给他灌了几口水,看着他把药咽了下去,脸色略有好转,肖紫衿才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把人拎回床上,塞到被窝里。
李莲花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就露一个脑袋在外边,眼巴巴的看着肖紫衿,“我没事的,别告诉我哥。”
肖紫衿被他这么一折腾,彻底没了脾气,叹了口气说道:“你老实呆着吧,我不告诉大哥。”
之前不知道他是李相夷时,只觉得这人是个装疯卖傻的骗子,偏偏那个方家小子死心眼,一心护着他。
如今轮到自己了,好像也没比那傻小子好多少。
肖紫衿怕他再发病,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敢走,俩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还是肖紫衿一掌挥灭蜡烛,喊了声,“睡觉!”
李莲花抱着被子往里面挪了挪,留出一半位置,肖紫衿顺势躺在外侧。
两人当初一起在江湖上四处打架,惹是生非时,常有同榻而眠的时候,时隔十年,再次躺在一起,却都睡不着了。
李莲花突然开口,“紫衿,我真的很高兴,能有你陪着婉娩,且陪着她走了出来。"
肖紫衿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以为,你就算不恨,至少也会怨我们的。”
李莲花释怀一笑,“当初在玉城,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心里是有点难受,后来知道婉娩差点出事,就只剩下庆幸了。”
肖紫衿却很会抓重点,所以你那时候就见过我们,却故意躲起来了?”
李莲花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不敢再接话,“很晚了,不聊了,睡觉睡觉。”
“你是不是之前就躲着我们!”肖紫衿等了片刻,不见这人回答,却等来了他轻微的鼾声。
他气的眼睛瞪了半天,突然释怀的笑了笑,至少,他还活着,和李相夷活着比起来,其他的又算的了什么。
次日,乔婉娩接到普渡寺无了方丈的传信,说是受莲花楼楼主李莲花请托,想要找之前金鸳盟仵作狮魂的消息。
她和肖紫衿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又折腾什么。不过这种信息,都是有档案留存的,找起来也就是随手的事情。
李莲花表示他还有些事情要办,暂时还要隐瞒身份,并不打算带走少师剑,让肖紫衿先帮他保管。
肖紫衿就以百川院看护不力之名,拒绝再把剑留在百川院的剑室。剑是他和乔婉娩一起寻回的,乔婉娩默认后,佛彼白石也没有其他办法。
但纪汉佛却想借剑一用,他总觉得那个李莲花和门主有几分相似,想用少师剑试探一下。
肖紫衿欣然同意,并和佛彼白石一同前往,乔婉娩看他这些年来难得的孩子气,不由莞尔一笑。
肖紫衿近距离围观剑神李相夷,拿着他自己的少师剑,表演了一场手无缚鸡之力,剑都打不开的病弱样子,还被人半强迫的喂了碗花生粥。
看着纪汉佛对着白江鹑摇头一叹,石水失望的转身离开,肖紫衿第一次真正见识了百川院的智商水平。
又瞄见一旁缩着脖子的云彼丘还没走,似乎有话要说,好吧,百川院的心眼,怕不是都长这一个家伙身上了。
肖紫衿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打算,施施然的坐到李莲花对面,还顺手给他换了杯热茶。
云彼丘看着两人的互动,微垂着眼,正要说什么,忽觉心头一紧,他急忙拱拱手就要离开,却被肖紫衿拦住了去路。
“云院主平日里也没什么要紧事,何必这般匆忙,今日难得一见,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叙叙旧?”
“承蒙肖大侠厚爱,云某有要事处理,暂不奉陪。”云彼丘强忍着身体不适,和他客套了两句。
可肖紫衿本就是要找他麻烦,又怎么会因为他着急,就放他离开。
然后云彼丘就直接倒了下去,整个人蜷缩着不停的颤抖,脸色惨白。
“哎呀!”李莲花似被吓了一跳,连忙弯腰去扶他,“云院主你怎么了……”
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人,云彼丘却如躲洪水猛兽一般,在地上滚了半圈,还顺手拉住了肖紫衿的衣摆,“肖………拦,门……门主………”
肖紫衿皱着眉去看李连花时,立刻发现了他指尖还未散尽的扬州慢气劲,他顿时气的深呼一口气,拎着李莲花衣襟,把他放到座位上。
“你给我老实坐在这,不许动!”他又看了眼云彼丘,“他怎么回事?”
“大哥下的毒,类似碧茶,三天发作一次,三个月后自解。”李莲花被发现了小动作,为了让肖紫衿不去告状,变得分外乖巧。
他看肖紫衿没那么气鼓鼓了,才小声继续说,“我也没打算给他解毒,就只是缓解一下而已。”
肖紫衿却没再说话,就站在那里,看着云彼丘疼得在地上咬着牙抽搐,翻滚,整个人狼狈不堪。
“你身上碧茶毒发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肖紫衿突然开口。
李莲花连忙摇头否认,“当然不是,我有扬州慢在身,不至于这般……”
肖紫盯着他看了片刻,也不知信了没信,转头提着云彼丘出门,“我送云院主回去,你安分点。”
李莲花看着他大步流星的离开,连忙大声喊了一句:“紫衿,别冲动啊!”
“什么别冲动?”方多病却在这时候过来了,“李莲花,昨天我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认识肖大侠啊?你们看起来挺熟的哎。”
“紫衿啊,老朋友了,只是好几年没见面了。”李莲花看着方多病,气定神闲的说。
“哇,原来你还认识大人物啊,那你有没有见到真正的少师剑。”无忧无虑的方少侠感叹了一句,就转开了话题。
“少师现在就由紫衿保管呢,我还摸到了,可惜你来晚了……”
看着方多病一脸郁闷,李莲花不由低笑出声,然后突然笑岔了气,又忍不住低头咳嗽起来。
“你说你,昨天逞什么强,不会是吹风着凉了吧,我去找无了方丈给你看看。”方多病拍着他的背,给顺了两下,就去把正在念经的无了和尚拉了过来。
和尚过来诊了脉,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闲话了几句就离开了。
露出的只言片语,却被路过门口的笛大盟主听了个壁角。
知道了十年前打架的真相时,阿飞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是因为中毒才输给我的?!"
“我以为当初是我赢了,却原来只是个笑话!”“我要和你堂堂正正再打一场!”
.......
暴怒的阿飞十分不好哄,李莲花说的嘴都干了,才让人冷静下来。
看他这么大反应,李莲花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下毒的事情,你不知情啊?”
“你羞辱我!”笛飞声眼睛一瞪,气的想现在就和他打上一架。
“冷静,你看我现在一直在好好治疗,都快恢复两成功力了,总有一天能全部恢复的。"
李莲花的这句话,彻底安抚好了暴躁的笛盟主,“需要什么药,我给你找来!”
“药倒是不怎么需要,笛盟主什么时候有空了,把伙食费和住宿费结一下就行。”
笛飞声瞪了他一眼,到底吩咐手下人,去收罗各种名贵的药材。
方多病从百川院带回了采莲庄的详细消息,三人组再次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