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梦渡郎神情瞬间皲裂,只是被脸上深色布条遮挡住了,顾南幽看不见。
下一秒,梦渡郎低低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却笑得极为苍凉,也极为讽刺。
“还自称本帅,顾南幽,你在做春秋大梦吧!”
“本来就是梦境一场,自称一声过过瘾,你又何必认真?”
顾南幽双手都拿着匕首,有一只手还包扎着布条,用力攥紧匕首,伤口就会生疼。所以她选择收回了一把匕首,“现在,你必须跟我回大理寺了。”
话音一落,顾南幽顷刻间闪身过去。
梦渡郎见状,眼睛狠狠一眯,立马飞身离开。奈何还是晚了一步,顾南幽已至他跟前,锋利的匕首直逼他的心脏口。
梦渡郎心猛地一沉。
以为就要命丧于此,心中顿时满是不甘。
临近了,顾南幽匕首忽然转了个方向,偏向了梦渡郎的手臂,狠狠划了一道。
衣袖划开,皮开肉绽,伤口整齐,血液顺流直下,一股淡淡的异香由内而外散发出来,这种香味,比梦渡郎本身掩盖的香味要浓烈一些。
“嘶。”他疼得直皱眉。
刚反应过过来,饮了血的匕首,散发着冷冽的寒光,已经横在了他的面前。
“不想死,就乖乖跟我走。”
梦渡郎看了一眼匕首,又看了一眼顾南幽,终于愤恨的冷哼一声,放弃了抵抗。
“那边有人,快去看看。”
是官兵的声音,他们搜查到了这边,顾南幽闻声望去,不禁拧了拧眉。
这片山林,树木稀疏,视野极好,官兵再靠近些,就可以看得见他们。她不能被官兵看到,否则后果会很麻烦。
梦渡郎找到了转机,向后一倒,避开横在脖子上的匕首,等顾南幽看过来时,又撒了一把药粉,空档之际,瞬间逃离。
顾南幽捂住口鼻,暗道一声:狡猾。
她迅速来到马儿身旁,一刀砍断拴住马儿的缰绳,抬脚用力一踹,马儿嘶鸣一声,疾驰而去。
随之,看了一眼梦渡郎逃跑的方向,闪身追了过去。
听到马儿嘶鸣,快速追上来的官兵,一见飞奔的马儿,立马追随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
面色极其苍白的梦渡郎,手臂伤口仍在流血,却没有机会包扎,导致流血过多。再加上一路使用轻功,始终没能甩开紧跟其后的顾南幽。
已经头晕目眩的他,知道大事不妙了。
忽然身子一晃,一个精神不集中,他瞬间体力不支,从半空掉落下来。
有了树枝减缓冲击力,掉落在地时,已不那么疼痛。
他扶着受伤的手站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往前跑。殊不知,前方是一片茂密枯黄的野草,踩上去就踏空了,下方是一个漆黑的洞,整个人直接往下掉。
“啊······”
一只手猛然间抓住了他,抬眸一看,是顾南幽。
然而梦渡郎是男子,即使身形不强壮,但比起顾南幽虚弱清瘦的体格来,已经算很重了。
所以!
她的身子被梦渡郎渐渐拖拽下洞口,不知此洞深浅,她只能将匕首用力刺进泥土中,但却只能减缓下陷。
梦渡郎望着顾南幽,她包扎布条的手,因紧紧拽着他的手,白色布条都从里面浸出了血来,可她却丝毫没有松手,而是在想办法如何救他,他心有一丝松动,忽然于心不忍,道了声:
“放手吧!”
“闭嘴,有力气说话,还不如摸索一下脚边,看看有没有踩踏的地方。”顾南幽心中气恼。
救人只是来不及多想的一念之举,她并非良善之辈,但也不是天生的恶人。她身兼重负,还有大仇未报,不可能为了救一个十恶不赦的食香客,而葬送自己的性命。
可事已至此,她差不多已下去半个身子,再松开手,也不一定能爬得上去,因为松软的泥土再往洞里垮。
最终,她也陷进了洞里,唯有刺进土中的匕首,由上至下,划出一道长长的切口,在减缓他们迅速下坠的速度。
洞很深,还很黑暗。
到后面,顾南幽只觉得撞到坚硬如铁的东西,手臂一震,匕首瞬间与手掌脱离,两人齐齐迅速掉落,只觉得后背一阵刺痛,倏地失去了意识。
等到她再次睁眼,只感到浑身被寒冷席卷,手脚仿佛失去了知觉,眼前有一片微弱的光。
完全清醒之后,才发现那是烛光,而自己并不是倒在地上,而是斜靠着壁面,有伤口的右手,渗血的布条被换过,现在是一块深色的布条缠绕着伤口,布条边沿并未整齐切割,而是深深撕裂的模样。
“你醒了?”
声音从对面传来。
借着烛光看去,梦渡郎就坐在那里,也是靠着壁面,只是发丝微乱,面容憔悴,人显得没有精神。
“我们掉下来多久了?”
活动了一下逐渐能感觉到的手,又试图动了动脚,才勉强撑着壁面站起来,抬头望去,上方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这个洞,他们掉落下来时,顾南幽有注意到是直的。
从上面看下来,黑暗无比,是因为底下没有光亮。
现在,从地下往上看去,不可能一点亮光都没有,除非是在晚上。
“不知,我也刚醒过来没多久,别看了,出不去的。”
醒来之后,梦渡郎就试图往上爬,看看能不能出去,结果显而易见,洞太深,根本爬不上去。
顾南幽没有再问什么,而是触摸着洞壁,表面很光滑,像一口井,却比井大很多很多,是人工挖凿的深洞,没有石头,全部都是泥土。
她微微躬身,去摸索脚上的匕首。
不见了!
她记得,其中一把匕首在她破了梦渡郎的迷幻阵后,就收回了脚上,现在空空如也,难道是掉落了?
谁知……
“你的匕首,在我这里。”
梦渡郎拿出两把匕首晃了晃,苍白的嘴角勾了勾,“一把从地上捡的,另一把从你身上搜到的。”
顾南幽看了一眼,当即走过去,梦渡郎以为她要来抢,连忙将匕首抽出,对准了她,厉声道:“别逼我动手。”
可是,顾南幽一下子把两把匕首都夺过来了,也没见梦渡郎动手,只是在眼巴巴望着她,见她把匕首收回脚上后,冷哼一声,把头偏向了一边。
顾南幽淡淡一笑,缓缓坐在蜡烛旁,伸手在忽明忽暗的烛火边烤着,疑惑的问道:
“你随身带着蜡烛?”
随身带着火折子,倒没觉得有什么,但随身带着蜡烛,还是比较喜庆的红色,就有点奇怪了。最重要的是,蜡烛是不是只有一根?
“不过随身一带,但只有一支,已经燃了一半。”
顾南幽轻笑一声:“这一点倒和一人很像,他身上不带点什么东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也不知道那人怎么会形成那样的癖好,总之他携带的东西五花八门,有时还是女子的玩物。
“你说的是谁?”梦渡郎一愣。
“舒校尉,舒允辞。”顾南幽也没有隐瞒。
梦渡郎突然沉默了,随后又低低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