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孟迎儿总觉得牛车太慢,回程就比来时快了许多,孟迎儿坐在板车上发呆,很快就回到了孟家村。
“我要回家去了,邻居下午要用牛车。”玉昭到了孟家门前也不下车。
“等一下。”孟迎儿跳下马车,进屋去很快又回来,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玉昭,玉昭展开裹在外面的布料,竟是小山雀木雕。
孟迎儿:“给你,谢谢你今天带我去找阿凤。”
玉昭看着手中的小山雀,想了很久的小山雀终于在自己手中,玉昭眼中盛满笑意,道:“是我应该谢你,谢谢你忍痛割爱。”
孟迎儿道:“快回去吧,还能在家吃午饭呢。”
玉昭扬鞭而去,孟迎儿站在门前,想着方才玉昭的笑,她的脸上很少出现这样真诚灿烂的笑容,也许小时的玉昭第一次见到小山雀也是这样开心吧。
***
午睡醒来,孟迎儿又是被吵醒的。最近不是农忙时节,家中亲戚来往多些也正常,多走动多沟通,培养培养感情······孟迎儿尽量心平气和。
心平不过一瞬间,打开门时气都不顺了——这次来的人,完全不认识!
而且,她一开门,所有人都将目光汇集在她的身上!
真像现在就学地鼠挖洞把自己埋进去。
“正说着你呢,睡好了?”祖母慈爱问道。
孟迎儿起一身鸡皮疙瘩,祖母何时变成这样了,又是唱哪出!孟迎儿扯起嘴角,僵硬一笑:“睡好了。”
“这位是贺大娘,这位是魏夫人。”
朝祖母的指向过去,穿着艳丽妆色浓的是贺大娘,一身简约低调但用料华贵的是魏夫人,魏夫人身后站着个跟孟迎儿年纪相仿的女孩儿。
“她是我的贴身丫鬟绿韵。”魏夫人淡然一笑,端的是雍容温和。
绿韵朝孟迎儿行礼,孟迎儿亦回礼。
“早就听说孟家姑娘知书达理,今日一看果真不错,长得也周正漂亮。”贺大娘一说话就将嘴巴咧得极大,满口白牙衬的红艳艳的口脂有些吓人。
魏夫人问:“姑娘今年多大了?”
刚看过吓人的脸,再看魏夫人,显得她更温柔了。
孟迎儿答:“十六岁。”
魏夫人亲切地拉着孟迎儿的手,道:“多巧呀,我也是十六岁嫁进魏家,如今已过去二十四年了。”
孟迎儿心中算着,一点都看不出面前这位脸上几乎没有皱纹的女人已经四十岁,她还以为跟母亲一样的年纪呢。
此时一位身穿劲装短打的男子在院内说:“夫人该走了。”
魏夫人站起身,抱歉道:“差点忘了今日我约了江夫人,孟姨母,我就先走了。”
孟祖母赶紧起身拉着孟迎儿出门送客,那句“孟姨母”让她心中十分欢快。
亲眼看着魏府的马车驾离村口,孟祖母和贺大娘相视一笑。
“恭喜孟老夫人,这事儿算是成了!”贺大娘龇起满嘴白牙。
“真成了?”祖母还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那可是魏家,搁在整个浕水镇都能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
“我说话还能有假?我老贺当媒人三十年,撮合成的婚事给我半天都说不完,魏夫人明显是喜欢你家孙女,你没听见方才魏夫人喊你“姨母”?”
“听见了,听见了。这事儿要成了,谢媒礼少不了!”祖母乐不可支,若是这桩婚事成了,孙儿成婚的聘礼就有着落了,说不定还能有富裕的钱盖个新房子。
身边传来毫不掩饰的张狂笑声,孟迎儿却如五雷轰顶——玉昭表姐说的竟是真的,自己真有门亲事,似乎已经谈成了!
孟迎儿大喊:“娘!娘!我娘去哪了?”
贺大娘张大的嘴瞬间闭起,不久才夸她知书达理,就当着自己面前大喊大叫,真是打脸。
“娘在这儿。”楚茜手中挎着一篮刚摘的菜蔬从菜园走来。
孟迎儿跑过去:“娘,我有事问你!”
“怎么了?”
“你们给我定了门亲事?”
“什么?何时的事?”楚茜亦是大惊,她回头看向身后的丈夫,孟肴眼神躲闪。
“魏夫人刚走,祖母跟这位贺大娘说‘婚事’什么的。”
“哎呀,原是家中老夫人拿了主意,你们都不知道?哈哈哈,这样的事我老贺也不少见,让我给你们说道说道。”贺大娘张开红艳的双唇,欲大说一通。
楚茜将人请到院中,总不能在外面叫别人看了笑话。
“孟夫人、孟姑娘莫要担心,我老贺从不做只拿钱不看人好坏的事儿,做坏事以后入黄泉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贺大娘坐在桌前,身体前倾,道:“这魏家公子我是见过的,原先是不想成家的,今年魏员外才开口要给家中独子寻一门亲事。魏员外你们都知道吧,家财万贯,整个浕水镇都能数一数二的大户!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是心尖上的肉,不论什么好处都是这儿子独享一份的。”
“这,如此好的人家怎会娶我们乡下人家的女儿?”楚茜面露疑惑,对于孟祖母的为人处世,她是存疑的,自然也不愿意轻信孟祖母找的媒人。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魏员外的儿子,魏桢,虽然已经二十岁了,心智有些不够成熟,小孩子气,所以魏员外和夫人对儿媳的要求就是温顺恭良,知书达理,能照顾丈夫就好。嫁过去家中大小事务都不用劳心,魏大夫人方才孟老夫人和迎儿姑娘都见过的,为人那是没话说,那叫一个端庄大方,待人和善。”
“魏桢是个傻子吧!”孟柯霖原先在外面跟同村的孩子结伴打鸟,瞥见家中来了辆马车,就从外面回来看看。
“胡说什么!”祖母猛地站起身挡在孟柯霖面前,给他口型提醒,让他别再说话。
孟柯霖丝毫不看人脸色,接着说:“我听一个兄弟说过,魏家独子是个傻子,心智只停在八岁,我才没胡说!”
“出去玩儿去吧,别说了。”祖母额角淌下一滴虚汗,这孩子怎么口无遮拦!她硬生生将人拉出去,在门外小声说:“把你姐嫁过去的彩礼都给你娶亲用,你可别再说了。”
祖母横眉竖眼对着孟柯霖,让他有些不快,他当即转身回去找那些伙伴去。
孟柯霖一席话如同清晨的嘹亮鸡鸣,叫醒差点被贺大娘的言语迷惑的众人。
贺大娘的笑容僵在脸上,本想含糊其辞将人哄骗过去,反正孟祖母是清楚底细的,也不至于有人日后说自己的不是,只能怪他们自己不思虑。
楚茜皱起眉头转头看着丈夫,孟肴沉默不语,转身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