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出嫁（一）
“姑娘怎么出来了，马车由我赶着就行，夜里风凉快些进去。”莫小哥一个人坐着好好的，阿凤突然掀了帷裳，让他对自己的驾车技术产生怀疑。
“小哥，劳烦你，转个向，送我们回去。”
“什么？你们不是要走吗？”莫小哥诧然。
“发生了何事？”傅拥听到声音，停了马。
“我不走了。”阿凤目光闪烁，道：“我不能丢下我娘，我娘说她之后会来找我，但我知道她不会的。今日饭后，我娘在洗碗，我爹说，若我敢不嫁给刘生，明日他就······”
阿凤顿了顿，说：“我不能抛下我娘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那样做太自私了。劳烦二位送我们回去吧。”
“我们可以去把你娘也带走。”
阿凤眸光微动，但很快又暗淡下来，说：“那迎儿呢？我万万不能让迎儿跟我一同涉险，她还要回自己家去的，我不想迎儿因为我遭人口舌。迎儿吃了我做的糖，已经睡过去了，药效能让她睡到明日巳时······”
“我有个法子！我们回去把这位姑娘的娘亲接着，把孟姑娘放下，这样就行啦，该走的走要留的留。”莫小哥一拍脑袋，为自己这绝妙的点子喝彩。
“不妥，孟迎儿昏睡着，不能随意安置她。”傅拥凛声。
“还是送我们回去吧，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莫要将迎儿卷进去。嫁人而已，况且，只要三年，烧香颂佛，就当是陶冶身心。”阿凤一番话说得莫小哥差点哭出声来，这么好的女子为何会遭受这样的命运呢？
徐阿凤既心意已决，傅拥便不好再劝说，司命说过：凡人之命，皆是天定。既是她自己的选择，就是命该如此。
马车行至村口，阿凤说：“我这里有茅草屋的钥匙，还要劳烦你们把迎儿安置好，明日若她家人问起，就让她说是来找我了。我不能让她看着我出嫁······多谢。”
就要嫁给死人了，我怎么忍心让她看呢。
徐阿凤朝傅拥行了个礼，郑重而坚决地转过身走了，头也没回过。
下定决心时是不能转头看的，面前是万丈深渊，转头就会后悔了。
三月初五，阴云密布，厚重的灰黄色云将太阳遮得一干二净，压得人喘不过气。
徐家，红绸挂满了房梁，门前檐下大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每一面墙壁都贴了喜字，徐母去开门迎刘家派来的丫鬟婆子开门。
通红的“喜”刺的徐母眼睛酸涩，她心中欢愉，想必女儿已经逃远了吧。
一群人行至阿凤闺阁门外，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徐母大惊失色。
屋内的少女面容憔悴，丫鬟给她涂上嫣红的口脂遮盖发白的唇，仔细梳发，抹上发油，束发，戴好纯金的凤冠。
一切准备就绪，这位新妇，即将嫁给刘府已亡故的少爷。
“我有几句体己话要说与我的女儿。”徐母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打扮好，忍不住一直颤栗。
“徐夫人注意时间，莫要误了吉时。”领头的婆子懂得女儿出嫁时做母亲的难过不舍，带着丫鬟出去了。
“你怎么没走？”徐母关好门，哀怨道。
“女儿不能抛下母亲。”阿凤沉声答道，她始终低着头，许是头上凤冠贵重，也许是无法面对母亲。
“我都说了，你先走，我以后会去找你跟你一起！”饶是平时脾气秉性最温和的徐母此时也忍不住想生气。
“以后得多久？”阿凤抬眼看着她的母亲，母亲眼神躲闪。
“你这孩子，娘不忍心你嫁啊。”徐母掩面哭泣，“你怎么不听话呢？现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
“娘，女儿就再任性这一次，以后都不会了，娘，你原谅女儿吧。”阿凤眼角通红，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
“徐夫人莫要太过伤感，当心姑娘哭花了妆。”门外的婆子尖声提醒。
不等二人停止哭泣，外面已响起锣鼓鞭炮声。
迎亲的队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