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方正,他此时将女儿的脸护在自己的肩头,另一只手护着她外面的耳朵,生怕她吓着一样,俨然一副温柔的慈父模样,要不是亲眼所见众人都不相信刚才那声暴喝就是从这个男人的嘴里发出来的。
周围陷入寂静,很长时间。
等女儿不哭了,他温柔的才将女儿放在了应桃的手中。
一起身,方正立刻就变身杀神一般,脸上的杀气犹如凝成了实质,整个供销社的温度顿时就像是低了好几度。
售货员愣住了,嘴唇都有点发抖,脚步不知不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看到售货员手上的发卡,方正一伸手,那发卡就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中,看到上面女儿的头发,他心里已经起了杀心了。
一伸手就薅住了售货员的头发,呼啦一扯。
眼疾手快,毫秒之间。
“啊!~!”售货员当即痛呼,捂住了自己的头发,可她晚了一步,她的额头上已经被扯掉了一块,现在的样子和村里的瘌痢头的头上的斑秃一样。
“住嘴!”
对着售货员说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偷的?”
这话说的就好像你哪只眼睛看到的我就要挖掉一样。
那售货员早就已经吓的脸色发白,被方正这么一吼,她现在已经是两股颤颤了。
“吵吵啥?以为是你们农村的酒席吗?!”
突然货架后面走来一个地中海的男人对着柜台外大喊。
看到地中海出来,那售货员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一副死了爹的模样。
那地中海急忙安慰道:
“小刘啊!你这是咋了?受欺负了?”
女售货员一抹眼泪,那脸上的腮红都被她抹花了,他指着方正说道:
“聂处长,就是他!就是他欺负我!我头发都被他扯掉了。”
地中海一扭头,看向方正说道:
“这位同志,你凭什么欺负我们的售货员,我们供销社吃的可是供应粮,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听他这么说方正冷笑,这两人还真是一丘之貉。
“聂处是吧?事情经过你都不问,你就这么武断的判断,我们欺负她了?”
“那还用问吗?!我们的售货员都已经哭成这样了!”
方正气笑了:
“你眼瞎就去医院治疗,不瞎你看不到我女儿也哭了?”
“你的判定准则就是谁哭了,谁就是受欺负了是吗?”
售货员虽然刚才被方正吓了一下子,眼看地中海处长来了,有人撑腰了,明白这是自己的主场,她的胆子陡然大了起来。
“哼!你知道那发卡多少钱吗?你就说买的起。”
售货员一手护着头顶,生怕被处长看到自己的丑态,等会哌出所的人来了,她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聂处长也撇撇嘴,他压根看不起眼前的泥腿子,这几个人买一身新衣服都费劲,怎么可能花这么多钱买一个发卡。
“是不是你觉得她们穿的比较寒酸,就不配拥有这个?”
“因此你就断定她是偷的是吗?你那么厉害,把你放在这真是屈才了,哌出所的所长让你来当好了。”
“你有何证据她是偷的!”
一听方正说这话,售货员心里一颤,证据她没有,只不过是凭借主观臆断而已,不过既然说了是她偷的,那就一定咬死。
“哼!我一个吃商品粮的都舍不得买这个,她一个4岁的泥腿子娃娃却带在头上,不是偷的是哪来的?”
方正不屑:
“吃商品粮,很了不起吗?”
“是!我们都是泥腿子,泥腿子吃你家大米了还是穿你家布了?咱们往上数一代,哪个不是泥腿子?还是说,你们家以前是地主,是资本家?”
这才改革不久,很多地方都还讲究成分的,贫农就是光荣的这种思想还没有彻底根除,成分不清楚的是绝对不能参与公家编制的工作的。
供销社的售货员当时也是公家编制的。
“这...这位同志你可不要乱扣帽子,我三代都是贫下中农!”聂处长听到方正这么说他顿时有点慌乱,这家伙是要把事情往阶级斗争上引啊,这可是大罪。
“好!既然你三代都是贫下中农,那你凭什么就瞧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我该是说你数典忘祖好呢,还是说你当了公职人员就不把农民放在眼里了?我告诉你,这整个江山都是农民打下来的,没有我们这些种粮的老百姓,你们吃个屁!”
“你们搁这秀什么优越感,谁给你们的勇气,用你那点可怜的优越感来羞辱生你养你的泥腿子!”
话音刚落,就听人群中大声叫好。
“对!你是哪里来的优越感!”
“狗眼看人低!”
“就她这样还只是个售货员,如果让她当上这里的处长,那我们农民还不知道要被她欺负成什么样了。”
“你自己买不起就觉得别人也买不起,你的脸可真大!”
这个售货员这两天好不容易拖了点关系进到这,没想到上班没几天就这么多人对她有意见。
“这...”聂处长这下有点为难了,舌头底下压死人,如果只是这一家子人还好,但是现在围观的人都这么说就有点难办了。
“这什么呢?没有是吧?那你就是诬陷,对一个未来的接班人赤裸裸的诬陷。”
方正义愤填膺的说道。
一时间整个供销社再次哄闹了起来,跟菜市场似的。
见引起了公愤,售货员顿时吓的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应桃看着叹了口气悄悄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悄悄说道:
“老公,算了吧!”
“不能算!欺负我的老婆和女儿,我绝对不会让她有好下场。”
方正的态度很坚决,应桃看着他坚毅的表情,应桃的眼睛不由得看痴了,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故意抹黑!”聂处长大声喊道。
“就你们这的工作态度还用得着我们抹黑吗?来这里的人都门清!”
方正指着供销社墙上的几个大字说道:
“让你们坐在这个职位真是侮辱了为人民服务这几个字。”
这年头,别说服务了,他们不打你已经不错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纷纷表示认同,对于供销社这帮员工的做法,他们敢怒不敢言。
聂处向周围的人看了一眼,大家虽然都在小声的讨论,但是还是被他一字不落的落在耳朵里。
“刘水仙同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再次看向售货员问道。
“聂处,这个女的带着小孩到这来,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买,后来我看到这小孩去摸发卡,没想到她已经偷了一个还不知足,还想去偷第二个,然后我就拿回了发卡,女孩哭了,这男的一上来就扯我的头发,要打我。”
聂处长听完,就转头对方正说道:
“这位同志,事情的起因你也清楚了,那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不是的,处长......”突然后面的柜台里,有个扎着马尾的大眼睛姑娘怯生生的说话了。
众人这时全部把目光投向了她。
见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小姑娘顿时有点慌。
大家都在等着她说下去,她只好强行镇定下来说道:
“这小姑娘一进来就已经带了那个发卡了!”
“白冰冰!你放屁!你是说老娘诬陷她们咯!”
刘水仙怒不可遏,她没想到这个时候本应该站在自己统一战线的同事竟然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