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律律”
战马嘶鸣,手勒缰绳的蒙古大汗森冷的望着前方,望着眼前的西川
高耸的山峦映入眼眶
马鞭一指,蒙古大军势如雨下
宝祐六年,仲秋,军渡嘉陵江。
军至,首战隆庆州治,苦竹山城,此战蒙古大军展开,声震天地。
城中偏将赵仲胆丧,突然开降东南城门,一战山城失陷,南宋守将杨礼奋战至死,山城陷落。
攻克苦竹山城,再战长宁山城,宋将殊死奋战,又有降人突然开门,知县王仲开门投降,蒙军洪潮涌入,故宋长宁守将王佐当场战死,山城陷殁。
攻克长宁山城,再攻大获山城,至城下,山城险要,遣降人王仲劝降,守将杨大渊斩杀王仲拒不投降,蒙古大怒,举军猛攻,惊惧之下,出城落降。
攻克大获山城,再抵运山山城,精骑四出,扫掠隔绝,山城转运使施择善自杀殉国,守将张大悦出城投降。
攻克运山山城,再击青居山城,蒙古大军开至,城中裨将作乱,山城守将,故宋武功大夫,右骁卫将军段元鑑被杀,叛将刘渊出城投降。
山城终陷
一路蒙古大军军纪严明,大汗令下,严禁掳掠!
一时降者如云,大良山城,石泉军城全部投降。
当年,蒙古对待世界只有一个待遇,投降,或屠城。
只要不发一矢,蒙古发誓不会屠城,只要抵抗,立即屠城。
要么降要么死,没别的路,政治?去你妈的政治,没有政治,只有马刀,长生天的子孙没那么多耐心。
唯独打南宋,这路根本行不通,抵抗空前激烈,军民疯狂厮杀,蒙古人傻了眼,不分化瓦解这仗根本打不了,招降分化策乱军心玩了个遍。
之所以这次被打成这样,投降的这么多,还真不是西川人故意怠战,不是。西川抵抗空前激烈,宋人一直不曾低头,围绕故土反复北击反复拉锯,数十年不曾停歇,决绝的攻击一直持续到宝祐六年春,这才终止。
宝祐六年四月,最后一战,宋四川宣抚使蒲择之意图收复成都。
军临城下,死士登墙,双方城头死战,反复厮杀,破开城门巷战一日夜,蒙军统帅阿答胡被杀。终因阻截不利,刘整临阵撤逃,蒙古援军压上,功亏一篑。
大敗,成都,綿州,漢州,懷安,全丟了。
这是整个四川宝祐年间最后一次反击,然后,蒙古大汗到了。
这回的蒙古人极难对付,统军的蒙哥汗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相比先前因屠杀激起宋人彻死反抗的境遇,汗颁布了一系列的命令;随意屠杀是不被允许的,大军不许轻易杀人,马踏青苗要被处死。
沿途蒙军军纪严明,不做劫掠。
直接导致昏官昏君下的一系列抵抗当场瓦解
几十万蒙古大军,投了,打什么?
为了赵家?啊呸!去你妈的!
軍至,攻閬州,閬州降。進至龍州,龍州降城。複攻蓬州,蓬州降城。
——蒙古大汗親征記 西川戰記
转过时光,长廊的余光已消失在尽头,千年前的呐喊厮杀悄然散去,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早早被改称四川的地图上,还刻印着这样一个名字——嘉陵江。
千年以后,朗朗的读书声里,一张年青的脸庞犹疑的看着课本,看着课本上的一个地名,呆呆出神。
嘉陵江
我就那样痴痴地看着,总觉得有那么一刻,时光摇曳。
今生转世,念书时高中地理,首次遇见嘉陵江这个词的时候仿佛就在脑海,记忆极深,异常亲切,根本忘不了,这个词就像冒一样冒出在我的脑海,那种感觉无法描述。当时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原来根子在这!钓鱼城!
寶祐六年十二月,蒙哥進至合州州治,釣魚山城。
昏暗中灯火星立,山寨前军旗飘荡。
大汗一路是蒙古最精锐的十余万大军,大量仆从的军队,全军大小五路,军中可战主力精锐近四十万左右,不附带降军奴从。
蒙古草原精锐尽出,大量军队沿路加入,降军随扈,数十万大军三路五股压向南宋。
灭国一击
攻入西川,庞大的蒙古中路军化做三翼,中央蒙古大汗,孛儿只斤·蒙哥,最强军队,最大推进力量。左翼蒙古亲王,孛儿只斤·末哥,汉都万户史天泽,从东路进攻;右翼蒙古都元帅,纽璘,向西路进发;左右两翼配合掩护中央,大汗突进。
结果左翼军被渠州州治,礼义山城矢死挡住,山城守將,故宋渠州知州,胡載榮。
右翼也不顺,沿途遭遇激烈抵抗,急速冲至乌江的纽璘试图夺城布防掩护蒙哥侧翼,南平军治,龙崖山城。
山城之下,南宋守将,故宋南平知军茆世雄杀使焚书,誓死抵抗,两万蒙军束手无策,只能退至蔺市驻防。
至此,蒙古中路大军止步钓鱼山城,礼义山城,龙崖山城一线。
開慶元年二月,蒙軍大舉進攻釣魚城
电闪雷鸣,血雨下了二十个日夜,蒙军四处进攻蚁附登城,护国门上,攻上城头的蒙军与宋军殊死拼杀,尸积如山。
南宋守将,故宋知合州,兴元都统王坚奋死抵御,蒙古连战月余不得寸进!
这时候蒙古前面嗜杀的后遗症一下就出来了,实质上各城均有不愿投降的,仇恨太大,蒙古人前面杀人太多!仅阆州一处,推官赵广州官佐吏,降城之后举剑自杀。
其实这一战里,蒙哥汗被害苦了,顿兵山城,反复血战,整场大战蒙哥全栽他先人头上了。
事实上五路蒙军这次很厉害,汗王来势很凶,攻势猛烈几难招架,差点就得手了,没得手原因就是他前面的杀人杀太凶了,结果他们没还账让人蒙哥倒了血霉。
如果要是蒙古先前屠杀没那么厉害,杀红眼个疯狗激起全面反击,誓死反攻,刻骨仇恨,不然谁抵抗?我们才不抵抗,为啥抵抗?为谁?宋?宋是谁家的?自己不知道?!
结果你过来人家蒙哥劝降都没用,止杀令都不行,好多西川人已经打出来血仇了,和蒙古人见面就是你死我活,劝降的直接活剐,扔下城头。
你劝吧,前面打的你不能了吧你,后人来还账了,拿命还!拿国运,族运,一次全给你清了!
教你欠账!
宝祐六年,当苦竹隘被围的消息传至朝廷,当年,故宋名臣马光祖出任京湖置制使,贾似道任宣抚大使,吕文德任四川置制使,京湖出军,增援西川!
增援西川!
隨軍出征!
大军出征,沿江而下,旌舟蔽日,越过山河。
是役,宋倾举国之兵,京湖,江淮,诸军调动,军发江陵,护御帝都精锐登舟出战,沿江而至。
南宋增援部队沿长江逆流而下,大军血战嘉陵江一线,宋军将士跳下战船陆路拼死增援。
身在援军,我有幸参与了嘉陵江上的一系列大战,印象之深,一直存留到千年之后,转世的轮回也无法抹去。
“出戰!”
重舰破浪,舰首迎面撞上蒙军水师,轰的一声江面上单薄的蒙古战船几乎翻倒。
撞过蒙古水师,大批宋舰迎风起帆,载满将士的轻舟重舰遮过江水,冲向江岸!
战船上我手握将剑,用粗布一圈圈把剑柄缠在手上,马上就要跳舰冲岸了,水边兵器决不能脱手,一旦脱手极易丢失不堪想象,所以兵器绑手,剑在人在,剑落人亡!
“冲阵!”
水面上鼓声隆隆,将士们跳下扁舟,握刃蹚水,重甲冲过浪花,洁白的浪花里衣甲闪耀。
踏浪而进
前世冲锋,冲陆战,对方营寨就扎在岸边,大舰靠岸,士卒跳水,上陆冲杀!
战后,水面全是尸体
我们那时在战场上有机会剑柄都缠着粗布,不然血打滑容易脱手,打完这仗拿下江岸,我坐在地上喘着气,剑柄早就湿透了。
我抬起左手,在阳光下看着,手上全是血
唯一幸运的,都是别人的。
开庆元年夏,宋军主将吕文德,向士璧率军抵达钓鱼城外围防线,攻击蒙军侧翼纽璘,两军对峙七十日,一战击溃蒙古水陆两万大军!
蒙军退至铜锣峡,这个峡谷地形非常不利,生前记得脚下一面悬崖直逼眼前,凸出,控扼江面,蒙军砲矢如雨,宋军尸满江面。
宋军先战大将甘顺打的极为困难,吕文德出战,逼退纽璘。
大军越过峡口,进入重庆府,沿嘉陵江一路北上。
最终,我们走到了黑石峡
此战,宋军大败
尸体漂满江面,嘉陵江上,宋军将士长眠江水,舟中兜鍪为之一空。
随着援军越进越深,越往里走,战事越艰难,因为我们越靠近蒙古大汗。
但是,我们必须前进,因为包围圈里还有我们军中的兄弟,大宋的子民。
一旦城破,人间炼狱。
镇西门上,山城宋军血战月余,诸门尸积,血流山鸣。
史载蒙古大军进至钓鱼山城,蒙古大汗身于城东,汗营石子山,远隔天涧,遥望山城。
五月,故宋合州将军王坚率死士夜袭出城,军沿暗道潜出城外,出口处五里远,石子山,蒙古大汗寝帐在。
最接近大汗的一步
呼啸冲杀的大宋将军挥刀而进,残营中圆盾持刀的蒙古军一群群的淹了过来
可惜了
圆月下手挥长枪的蒙古勇将,散去了直冲大汗的血气。
军退,死守山城。
自蒙古正月攻城以来,山城死守已达半年之久。
危急万分,蒙古大军疯狂攻城,外城军寨破陷,南宋军将全部战死,蒙古大军已进攻内城。
公元一二五九年,西川,夏
天气炎热,西川的夏季实在难捱,炎热的天空下,远处的山峦重楼已在视线中出现波浪般扭曲,我们一身重甲,如同身在火炉!
因重步兵体力有限,南宋军不耐久战,必须速战速决。
水师步军一起冲!在战船,砲石,强弩的掩护下,宋军将士搏命前进!
前进!
为了能死战到最后一刻,军中将士常把手中长枪,臂上盾牌绑在一起
身至战死,兵器死不离手。
死战中我见过成群把自己和武器捆死在一起的,可他们最终还是全部倒下了。
血战三次,最近一次抵近钓鱼城数十里处。城头之上,隐约望见远山宋军旗帜
抱歉了,我们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这是援军所能尽到的最大努力了。
遥望援军,军不可至,钓鱼山城只能孤军奋战。
直面大汗
你见过数以百计的投石机同时发射吗?
拖着火焰的油罐在天空中划着黑烟,长长的黑雾遮蔽了天空,太阳不见,久久散去,太阳仅剩一轮模糊的光廓。
只用一轮,城防就崩溃了,人们相继淹没在火海,火海中披着火焰的蒙古勇士冲上城头,冲出烟海弯刀劈下,刀光闪烁。
火海中一片山城颤抖在大地的动摇里,城头上摇晃的将士们一脸血灰紧握刀刃,一定要把冲城的蒙古人砍下去!
燃烧的落日,黑烟飘过,喊杀声飘荡在天际
攻城大战,器械尽起,狭小的山地铺满攻具
山城上已是火光四起,砲石,油桶,劈面砸下。鹅车,冲车,云梯,望楼,所有能动员的攻城重械都在向着山城喷吐着死亡的烈焰,要用人浪把小小的山城融化在火海。
冲锋的蒙古大军一波波跨上城头,狭窄的山城一度破口,大群蒙古勇士冲上缺口,满城危殆。
血水顺着阶梯冲下城墙,青石板上的山城,宋军将士踏着血海,一波波踏上城头,以死相拼。
战后,山城上宋蒙两军交错的尸体,铺满了城墙。
亲眼看着冲锋的大军又被打下,已经攻上城墙杀出缺口的勇士们全部死去,暴怒的蒙古大汗下令;汗纛前移!
汗纛前移!
亲自督阵的蒙古大汗坚信,只要再冲一次,再冲一次!眼前这座该死的山城就要攻破了!
一声巨响,消散了大汗所有的梦想
山城里一直被雪藏的重型砲车推出掩蔽,看到白纛前移,数清确定九条尾巴!已卡入砲军最远轰击位置的大宋军队把压在最底,最后一击的手段拿了出来。
你们知道吗?我们前世的砲军可不是只投石头的,许多时候投的可是炸药囊,南宋有的是先进的火药武器。
轰击前老卒们安放药囊,依靠经验和目力装填火捻,长长的灰色胡须见证着他们的能力和尊严。
想增加射程很容易,减轻装药量一下多丢出去好远,目测对方大将所在位置后,减少药量增加射程,丢过去轰的一下,对面直接旗倒将亡。
我们前世守城时绝不会轻易把射程最远的武备拿出来,要作为杀手锏埋在最后,因为这是我们死前最后的报复,我们等着要在城破前干掉对面最重要人物。只有一次机会,只要攻城主帅出在射程,我们就会突然暴起开火抡他!突然!
至于别个,我们不会搭理你,因为你不够格。
蒙古大汗一怒之下前抵阵线,汗纛前移,九尾白纛卡进我们的轰击位置里,山城之上,南宋军投石车炸药囊装配,轰击落点,蒙哥所在位置。
轰的一下正中蒙哥,砲风扫过大汗仰天落马。
消散了天下的梦
我在魂魄中接收到的画面亲眼看到,蒙哥汗几乎一身是血,被抬着回来后,吐血而亡。
昏暗的阳光下,伤重的大汗喘着粗气,看见身边一个亲卫将军衣甲脏暗笑着说:看你这衣服脏的,和我那安答一样,懒虫子!
忽然静了一下
可是啊,懒虫子,也死了啊。
说完,双眼无神,楞楞的看着天空,将军颤抖着一试鼻息,大汗已经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