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谢秋回赶紧引着白玄骁进屋,边吩咐下去,去请大夫,准备热水来。
进了卧房内,白玄骁将孩子放在床上,才开口说了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都下去。”
画意和书情最先反应过来,带着下人都退下了,并且除了她们两个,其他人都不让靠近卧房。
人都走后,白玄骁才缓缓将裹着孩子的衣裳解开,映入眼帘的是血肉模糊的手腕和又破又脏的衣裳,白皙的脸上被打过的痕迹尤其明显。
谢秋回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探孩子的鼻息,知道她意图的白玄骁伸手挡住,“他只是晕过去了,一会儿就醒。”
听到他这么说,谢秋回提着的心总算落地了,人也失了力气,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白玄骁见状想将她扶起来,却被她阻止了。
“让我在地上坐一会儿,踏实。”见对方松了手,谢秋回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二怎么会……”
意识到她口中的老二是谢安西,白玄骁恍惚间还想着,这倒霉孩子怎么又叫安西,又是老二的。
“我也不知,你不让我见孩子,我只好每日去学堂远远看看他,今日正好见他被掳走,便追了上去,将孩子救了下来。”
“掳走?”谢秋回闻言看着他问:“贼人可抓着了?”
对方点了点头,“已命人送官了。”
又将当时的场面描述给谢秋回听,“赶到时,歹人正强行……强行撕扯孩子的衣裳,不过没来得及……孩子受到非常大的惊吓,状态有些,癫狂,且意识不清,无奈之下,只好先将孩子打晕带回来。”
听了白玄骁的话,结合老二身上的衣裳和不明痕迹,谢秋回瞬间明白过来歹人的意图,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也纷纷滚落,靠着床哭道:“我的儿啊!”
一时间,白玄骁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伤心的母亲,
“娘……”床铺里传来一声虚弱的叫声,将另外两人都吸引了过去。
谢安西缓缓睁开眼,先是看到眼前的娘亲,又看到了娘亲身后陌生的男人,眼神瞬间变得惊恐混乱,大声尖叫起来,抓起手中的枕头被褥,统统往白玄骁的方向扔去。
毫无防备的白玄骁被扔了个正着,谢秋回此时也顾不上他了,忙将孩子强行搂住,大声告诉他:“西西!我是阿娘啊!你看清楚了,我是你娘亲!你回家了,没事了……”
听到自家娘亲的声音,谢安西才慢慢安静下来,放下手中的东西。
谢秋回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也开始放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了,一切都会好的……”
才安静下来的谢安西,突然又看到了正打算将捡起来的枕头被褥放回床上的白玄骁,身体又开始无助地颤抖起来。
正抱着他的谢秋回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常,转过头才知道是因为白玄骁,但此时的谢安西又开始尖叫,并企图伤害自己。
“西西别怕,他是你阿爹,是你和兄长妹妹的亲爹爹,他不会伤害你的,是他救了你,你还记得吗?”
可无论谢秋回怎么说,谢安西的状态也没有好转,谢秋回只好先将他恐惧的源头赶了出去。
被关在门外的白玄骁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是在这种状况下和孩子相认,而谢安西的排斥,虽然情有可原,但还是令白玄骁感到无比失落。
谢安西不仅对陌生的白玄骁排斥,就连谢安东和谢安南都难以接近他,除了谢秋回,其他人都令他感到恐惧。谢秋回只好先哄他喝下安神汤,再将他哄睡以后,才让大夫诊治。
文大夫小心翼翼地诊完脉,又掀起眼球和舌头瞧了瞧,望闻问切一套检查下来,只能摇了摇头。
“二公子这是惊吓过度,情况比之从前更为严重,这是心病,除此之外只是一些外伤,开副镇静安神的方子,另配些伤药,其他的,只能等,等二公子想通了,或是心药到了。”
谢秋回明白,这在现代医学中,就是心理精神上的疾病,即使在医学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医生能做到的也无非是镇静为主。
另外两个孩子已经被各自送回房了,怕谢安西突然醒来看到别人又惊吓到,谢秋回只能自己一个人在房里看顾他。
这种无力感太难受了。
自从生三胞胎差点难产后,萱萱拼尽修为救下她和孩子,从此没了音信。这些年,她独自一人努力扮演这个时代的人,拼命融入这个时代,认真工作赚钱养家,孩子的教育也从未落下。
七年了,看着孩子们一点一点长成今日这般模样,她早已将这三个孩子融进血肉之中,这是她在这个世上无法割舍的血脉亲情。如今孩子一个接一个出了事故,而她作为母亲却无法以身代之,这种感觉太难受了,这就是打在儿身上,痛在娘心里。
白玄骁被赶出门后,又匆匆赶回去处理后续的事情,顺便换身衣裳。再回来时,谢府的人也不再拦着他,他直接大摇大摆地从谢家大门,一路畅行无阻。
走到正院门前,一个耳熟的童声在背后突然响起。
“是你救了我阿弟?”
白玄骁回头,是曾见过面的谢安东。
“是我,我们见过面,你记得吗?”
对方点了点头,“记得,书坊外。”
白玄骁只是试探一问,没想到他记性那么好,并且当时他还没刮胡子,谢安东这也能一眼便认出来。
“没错。”
“他们说,你是我们亲爹?”谢安东又问。
比起之前,这个相认的场面确实好太多了,白玄骁笑着点头,“是!我是你阿爹,我叫白玄骁。”
“我叫谢安东,多谢白先生救下我阿弟。”谢安东鞠躬作揖,正式给白玄骁行了一个大礼。
没有想象中的叫阿爹的画面,一句客客气气的白先生,让白玄骁原本有些雀跃的心又沉了下来,“不必多礼,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这是我早就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