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训练的上午，连秋日的天空都显得那么澄澈、周遭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摒弃了手机的闹铃，这是我最近一周以来第一次有机会自然地睁开双眼。
了无牵挂地走出校园的大门，萧瑟的秋景在身后逐渐远去，打了一辆车前往机场的途中，林涵肃的电话再一次打了进来。
“你先别来机场接机了。”
“发生什么情况了？”
“这里围着好多粉丝，举着横幅欢迎我们，我处理完欢迎事项，摆脱了队长来找你。”
“行，那我先去临江广场，你应该认识的。”
电话那头再度被嘈杂的人声所占据，夹杂着行李箱碰撞发出的磕碰声，粉丝的欢呼如同山呼海啸扑面而来，即便是隔着电话的媒介，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人群热情的高涨。
我哑然失笑，挂掉电话，和司机师傅说道：“师傅，掉头，去临江广场。”
计程车驶上高架，遥望着远处分明的城市街景，我不禁开始思索。如果要谈及联盟里实力最强的战队，答案肯定是众说纷纭。
有人会认为是曾经拿下三连冠，缔造王朝的阙歌，有当今职业联盟的第一人连无阙坐镇，还有数一数二的控场选手肖君复，今年更是有了国服第一轻剑的补强。
也有人认为是上赛季轻取冠军的流云战队，同样有顶级骑士玩家凌霄的加盟，如果能延续上一年的状态，再次卫冕捧杯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清羽也会是不少人的选择，从纸面实力上来讲，这支战队的实力绝对可以跻身联盟的一线队伍，但偏偏目前为止的最好成绩只是一个亚军。
林清扬和林涵肃是联盟当中毫无争议的第一梯队法师和刺客，赵小猷在这几个赛季以来成长的也很迅速，已经跻身骑士职业排行的前五位，再加上还有像张源、方恺等一干经验丰富的老将。解说员们在评价清羽这支队伍时，总能不约而同地给出相似的结论，这是一个具有冲击冠军实力的队伍。
事实上也是如此。职业联赛的赛季以一年为一个单位，分为常规赛和季后赛两个部分，清羽这支队伍的实力通常都是在常规赛中显现的。
譬如现在联盟最高的连胜记录，15连胜，就是清羽在上个赛季创造的。据官方的统计数据来看，清羽近五年在职业联赛常规赛的评论排名高达2.87位，稳稳的占据联盟第一，也就是说常规赛之后占据前三甲的位置，对清羽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但同时伴随着的一个坊间传闻就是，清羽总是擅长在关键的季后赛赛场上偃旗息鼓，频频被爆冷淘汰。2024年职业联赛，也就是清羽刚刚吸收了林清扬、林涵肃和赵小猷三员小将，彼时对于新人而言虽然是初临赛场，但林清扬和林涵肃就已经开始展现自己的天赋，逐渐成为职业赛场的新星。
同一届的，也是青训营出来的那一群选手，同样风头正盛。阙歌的连无阙和肖君复，流云的周展诗，南风的凌霄，倾斛的唐盈和陈何……
一个群星闪烁的时候就这样正式被开启了。那一年全明星的新秀赛挤破了头，按道理来讲，新秀赛面对的是近两年刚刚加入联盟的新人，但那一年几乎所有的名额都被从青训营出来初临赛场的选手包揽。甚至有玩家不客气地说，那一年的新秀赛比全明星正赛还要精彩上许多。
就在那风起云涌、联盟格局逐渐颠覆的一年，清羽以稳居第一的成绩结束了常规赛，步入了季后赛的征程。
当所有人都在谈论着，这一年清羽能否夺冠时，清羽却在自己的主场，爆冷被堪堪挤进季后赛的云川战队淘汰。
众人一时间唏嘘不已，季后赛的赛制和常规赛有轻微的不同，如果说清羽战队是凭依着新人才走到这一步，缺乏季后赛经验，这尚可以理解。然而在第二年第三年，依旧是常规赛前三甲的成绩，倒在了四强的门槛上。
这样的情景不免有些尴尬，以至于当时已经接过队长位置的林清扬直接拒绝了采访，最后媒体只能拖着的副队长林涵肃发表感想。
——每年进步一点吧，我们也尽力了。
林涵肃是这样回答的，虽然听上去有些许不思进取的味道，但林涵肃在镜头面前就是这样一个实在人。林清扬在镜头的一角板着一张脸，不知道是因为比赛的结果，还是林涵肃的回答，酝酿着升腾的怒火。
就在镜头即将关闭的那一刻，那个马尾少女雷厉风行地走向镜头前，眼神倏尔变得坚毅而平静，声音掷地有声。
——清羽一定会拿到冠军。
玩《神界》的玩家们，不管是哪个战队的粉丝，都普遍地认为，清羽是一只可爱的队伍，换句话来讲，就是路人缘极好。这点从每年的全明星投票就可以看出，林清扬和林涵肃的票数永远锁定在前五，甚至有时候一届全明星可以出现五名清羽队员，这是前所未有的。
但这一切终究只是锦上添花的装饰，对于职业选手而言，目标永远只有一个，就是职业联赛的冠军，目前为止清羽还没有尝过捧杯的滋味，充其量最好成绩也只是两年前的一次第二。也难怪每次和林涵肃联系，他都在叫苦不迭地抱怨着训练任务的繁重。
正想着，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喂，竹子，我到了，你在哪呢？”
“到了”，我愣了一下神，看了眼前方排列整齐、停滞不前的车流，“你怎么这么快，我还堵在路上。”
“行不行啊，我可和你说，刚才好几个漂亮的粉丝，我连瞅他们一眼都不稀罕，直奔地铁就去临江广场了，结果你这个东道主还没到？”
“得了，又自己杜撰女粉丝的出现了，等我一下。”
“什么杜撰，千真万确，我在临江广场中心那个环形石雕等你……”
我从窗外探出头，秋日刺骨的寒风瞬间如刀削般光临，前方的车流依旧没有动弹的迹象，好在距离临江广场也只不过一个路口的距离。
“师傅，我在这里下车……”
“好的。”
秋日的天空呈现出季节特有的苍蓝阴郁，几朵絮状的云仿佛没有化开的香草味奶茶冲剂，慵懒地漂浮在天空的背景板之上。在起风了的时间节点，迎风奔跑着实不算是一个明智之举，没走出几步，就有一种冷汗津津的感觉，似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被滞塞住。路边梧桐树林的叶子被吹得发出哗哗的拍打声，风席卷着青黄斑斓的落叶在空中狂舞。
最重要的是，真的很影响发型。
……
“老林，来了。”
我拍了一下那个比我矮小半个头男子的肩膀，他正目不转睛地仰视着那块巨大的环形石雕，在我印象中，林涵肃每次来到临江市，都会用类似瞻仰的姿势看这个雕塑很久。
“竹子？”林涵肃回过头，露出一张俊朗纤瘦的脸，五官整体来看端正严肃，甚至有些刻板，像极了电视剧中标准的正派角色，唯一与整体气质不相称的是那双眼睛，透露着截然不同的灵动和狡黠，可能是因为他的职业是擅长暗杀的刺客？
“你怎么还在看这玩意呢，每次来都看。”我抬头看了眼他刚才注视的石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石雕的来历应该是源于临江广场为中心的高架桥组，在这附近兴建了十几座高架桥，把整个诺大的临江市连接起来，加上地下存在的地铁，共同组成了临江的交通网。因此，在最后完工的时候，在临江广场的中心建了一个环形的石雕，充其量就是纪念作用，我可不认为林涵肃会对这类工程建设感兴趣。
“你不觉得这很像天空之桥吗？”他把左肩的单肩包提了一下，随后熟门熟路地指了指商场的东门，示意我跟他进去。
宏大的商业体有八层，虽然不是休息日，但人流并不算稀少，倒是有不少游客打扮的人。我跟随着他的脚步四处闲逛，这么来看，反倒显得他像东道主。
我还在想着他说的天空之桥，虽然对这个名词有印象，但具体的形状外形已然无法在记忆中刻画出来了。那是《神界》80级副本圣堂当中的一个关卡，当时卡住了很多人，因为要通过天空之桥，不是简单地凭借着实力击败怪物，而且类似破解机关一样的通行条件，当时一干人琢磨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几乎是用枚举法的方法，穷尽了所有可能性才得以通过。这一场景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没想到林涵肃却记得如此清晰，如果不是他提及，我根本不会想到这一茬。
等到他停下脚步，我才发现我们已经站在了顶层咖啡馆的门前。
“又是这里？”我扯了扯嘴角。
“我在这也不熟啊，没来过几次，不是应该你带路吗？”
“我也想，你火急火燎地就走在前面了……”
林涵肃咳嗽了两声，接着说：“这不重要，现在吃午饭还太早，主要是找个地方坐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