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不想提李阿善，不想提往利不舍，不敢问父母近况，不敢问亲友态度，这些我也都知道。如今吴昊内部有嫌隙无人可用，其实我也是，所以才从师叔下手。但一切的前提是，我希望师叔你好好的。”
“……”江敬川还是没有开口。
“师叔，任何时候都可以叫停，我会为你洗脱冤屈，一切都会恢复如往常。”郭清辉虽这么说，但她知道，此刻叫停这代价太大了。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江敬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跳脱出来，回忆二人初见。
“嗯，在西夏。师叔终于认出来了？”郭清辉也没有再瞒着。
“嗯。在湖州越狱的时候，想起曾经也见过一个女子越狱这么厉害。但当时怕你担忧会泄密，便没问。”如今他也来给探事司打工，总可以问了吧，“但那时你不是那李文桂的……”
当时她还是李文桂的妾室，被抓到西夏大牢。
竟然是从越狱的姿势认出来的。
“我郭家女嫁皇帝都不当妾的，怎么可能是李文桂的妾室。当日李文桂的家眷被押送到西夏，以此胁迫李将军叛国投敌。我和同僚便把他全家人替换了，跟我年纪身量相仿的，只有他那妾室了。当时师叔你本是来西夏救向钖大师，知道此事后，也来援救李将军的家眷，当时救出的人就是我。”
“那我当时岂不是坏了你们的计划？”
“没有，其实我们除了救李府家眷，还有向大师。也正是有师叔相助，才能合力救出向大师。”
“我也是在湖州后山铸剑场见到假向大师尸体，才知道救回的那一群人里，有向大师。”江敬川怪尴尬的，当时连向大师长什么样都记不清，就为了向蕴一股脑扎到西夏去了。
难怪郭清辉给自己定位的反水原因，是为爱发疯的恋爱脑，她可把他看透了。
郭清辉笑道：“其实师叔全程都在救向大师，只是我们把向大师伪装成李将军的父亲，师叔才没有认出。但在那西夏大牢之前我们就见过面了。”
“在那之前还见过？哪里？”
“看来我伪装得很好，师叔你再好好想想。”
“也在西北？”江敬川在宋夏边境停留的时间挺长，从敌国王公、戍边将军到贩夫走卒，确实见了不少，便摇摇头，实在想不起来。
郭清辉得意：“那这一段是我赢了，你没认出！师叔还来我家客栈住过，向我问路，却被我调戏。”
“野利家的小掌柜？也是你？难怪也缠着要我入赘。”江敬川想起便有些好笑，当时不熟地形，在边境一家西夏人开的客栈住了一阵，那个小掌柜整日骚扰调戏他，但就是不告诉他正确的路线，“那为何害我来来回回兜了好多圈子。”
他每次又都兜回来，继续被她骗。
“不想师叔去西夏嘛，太危险了，不如留下入赘到我家客栈。”当时在西北一众糙汉中，江敬川帅得一枝独秀，给郭清辉艰苦的卧底生活带来了一丝乐趣。
江敬川开心，亲了亲她：“原来那个小流氓，当时就盯上我了？”
难怪后来在苏州郭清辉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也是好生面善，再是调戏，之后便一直缠着他入赘。
“你都不愿意嫁我，为何又要我入赘？”
“那不管，我看上的，得先占着再说。我眼光厉害吧？”
“边境危险，你那客栈也是打探情报的？”江宁府危机重重，江敬川现在没空再纠结嫁娶还是入赘问题。
“嗯，当时宋夏交战，情报很重要，边防谍报机构收到的情报也或真或假，宋军损失严重。皇帝便派了皇城司也介入，所以我便与同僚乔装成西夏人，在边境贩了四年青盐，来获取西夏那边传来的准确情报。”
正由于太准了，如今这客栈已被西夏查封，便也不算泄密了。
江敬川在西北苦寒之地待过，自然知道环境艰苦，气候恶劣，又亲了亲她道：“西北边境是两军阵地，更加凶险，你一个世家娇养的娇娇女，半点武功都不会，都没有退缩，还待了四年。我才潜伏十余日，怎么能打退堂鼓？”
“如今江南看似平静，但也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现在的江宁府，就是战场。师叔，你是被我先斩后奏骗入局的，若不愿意，往后还是那名门正派里前途无量风光霁月的少侠……”
江敬川又堵上了她的话：“我现在不想当少侠了，腻了。我要入赘探事司，一会回去继续演这叛国贼子了。”
他在岸上停留的时间太长会被起疑，又得恋恋不舍地告别了。
“放心，接下来要挑拨吴昊和往利不舍，我记得。”江敬川说完，又把西夏聚集的大船外观、大小，还有船上人员，都细细告知给了郭清辉。
这宝贵的相聚时间，竟全用来回忆了，江敬川又狠狠亲热了个够，才遗憾地离开，趁着夜色回到西夏大船上复命。
——
按常规，头夜送稿，次日印刷，第三日在街边便可以买到《风闻小报》。
吴昊第三日一早便派出了五六波人，潜入江宁府不同书摊上去买这《风闻小报》，江敬川则紧张地等待结果，不知那小祖宗会如何处理这篇文稿。
到晌午时分，几人都回来了，果然刊登着这篇讨伐官府、妖女的文章！
吴昊大喜，胜券在握：“很好！江兄弟此番功劳不小，这《风闻小报》虽为了赚钱，什么稿子都会发，但我之前也投递过，竟屡次被退回。”
江敬川心中冷笑，语气倒是沉着：“往日刊发的稿子可能没有看头罢了。如今不同，即将履职的江宁知府被杀是大事，又涉及香艳的妖女，还有那所谓的美人榜第八名，噱头足够了。那书斋老板看完一遍稿子便直接收了。”
文稿里面可是给那小祖宗编排了不少香艳的传闻，连吕之著的案子中，也着重描写了不少李阿善的香艳轶事。
《风闻小报》就是爱刊登这一类的文章，靠编排官商秘闻、香艳轶事，偶尔夹杂着些朝报内容，便打着小报的名义出售、官方屡禁不止，总是能在不同的地方冒头出来印发、出售。
但江敬川心中却焦虑不已，郭清辉竟原封不动地刊登了这篇文章，那江宁府岂不是会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