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星从床上醒来后，发现自己回到了顾无年的公寓里。
外面似乎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窗帘拉上了薄薄的一层，能看到外面华灯初上的夜景。
他只记得昏迷前还是白天，转眼已经是傍晚了。
他居然睡了这么久吗？
有人推门进来，沈辰星转过头，是顾无年，他穿着一身休闲居家服，两人视线相对，顾无年快步走到床边，俯身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会儿，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不烧了。”
“我发烧了？”沈辰星一脸茫然。
顾无年嗯了一声，“你从回来后就开始发烧，本来想给你吃退烧药的，也不知道玄白那老头又是从哪儿知道你发烧了，让人给送了一剂药果然……看来那老头没骗我，喝完之后果然退烧了，看来那老头没骗人。”
“玄白道人？”沈辰星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温热的，但是他刚醒来的时候，确实没有自己发过烧的感觉，难道是因为药的效用太好了？
“饿了没有？想吃点什么？”顾无年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他。
沈辰星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很久之前，也曾经像是现在这样。
自己生病了躺在床上，有个人坐在床边，就这样，温柔的同他说话。
但是太久远了，久远的好像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记忆。
“想喝粥。”沈辰星说。
顾无年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同他之前的不同，沈辰星同他认识之后，他每次都是带着点调戏的，作弄的，有时候又是带着审视的意味深长的笑。
但从没有像此刻这样，纯粹的，关心的温和的笑。
难得的温情脉脉，让沈辰星也收起了在他面前树起的锋芒，放任自己沉溺在这样的温柔中。
“好，我去给你做。”
沈辰星好奇，“你会做粥？”他半坐起来靠在床头，一脸我不信的表情。
“不信？那等我做好你尝尝就知道了，怎么样？要不要试试我的手艺？”
“好啊。”沈辰星点头，“顾队都愿意为我洗手作羹汤了，我要是拒绝，岂不是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没那么严重，顶多就是……”顾无年凑到他耳边，带着浓浓的笑意低声说了一句：“我会生气……打你屁股而已。”
“你——”沈辰星面色微红，“滚去煮你的粥吧！”
顾无年大笑两声出了房间，“你要是想起来，就起来随便逛，我这房子没有不能进去的地方，想看书或者用电脑，书房就有。”
沈辰星捏了捏眉心，“知道了。”
这家伙，让人对他的好感总是忽上忽下的。
上一秒还觉得他温柔可靠，下一秒就恨不能一巴掌糊在他脸上。
不过，这种感觉似乎，也不赖。
沈辰星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后，就切切实实的成了孤家寡人一个，记忆力的所有人，都是跟原身的关系。
他在这个世界，就是一缕孤魂，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联系。
但顾无年突然出现了。
他手持飞阳剑，拿着自己第一次分魂的灵器印章，手里还有自己的玉坠，每一件，都和他有着脱不开的深切的联系。
让他总是没办法忽略这个人的存在。
走出房间，就闻到淡淡的药膳的香气，沈辰星靠着厨房门口，看着顾无年认真的俊逸的侧脸，“是黄芪的味道？”
“闻出来了？”顾无年转头冲他笑了笑，“玄白老道给的食谱，参芪苡仁粥，《黄帝内经》不是说过春夏养阳，秋冬养阴吗？这个时节吃这个刚好。”
“你还读过《黄帝内经》？”沈辰星诧异的挑了挑眉，“没看出来，顾队还博览群书。”
“得了吧，你心里指不定在想，这人一介武夫，居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肯定是附庸风雅，对吧？”顾无年哼了一声，又嘀咕了一句：“奇怪，怎么觉得这对话听起来有点耳熟？”
沈辰星见他往粥里又加了一勺黄澄澄的东西，鼻尖微微耸动，“加了蜂蜜？”
“嗯，家里送来的，说是上品的野生好蜂蜜，我看你倒是不像闻不惯黄芪味道的，不过加点蜂蜜会有点甜味，你……应该不会不爱甜食吧？”
沈辰星打趣道：“若是我正好不喜甜食呢？”
“那就只好我喂你吃了。”
“……油腔滑调。”沈辰星嗤了一声，转身。
“诶，你去哪儿？”
“你不是说我可以四处随便看看吗？”
“哦……”顾无年看着沈辰星的背影，叹气，“还以为这家伙会在旁边看着呢。”
人家不都是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在旁边守着，这样才更有意境吗？
怎么这人居然不按牌理出牌？
沈辰星：……你想多了，你现在在我这，最多就是个厨子。
顾无年的这个房子总是四室一厅，其中一间主卧，两间次卧，还有一个书房，沈辰星对卧室不感兴趣，只是推开书房的门进去看了看。
没想到顾无年还真的是博览群书，书房面积很大，尤其瞩目的是那靠着墙的一整排的书架，上面满满当当的放满了书。
沈辰星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来，竟然是《太平广记》，这家伙，也就看看这种闲书吧？
翻开一看，却没想到这人不仅看，而且竟然还做注解。
沈辰星有些诧异，把这本《太平广记》放回去后，又随手在书架上抽出另一本《东周列国志》，翻看一看，居然仍然是看过且有注解的。
难不成，这些书，他竟然真的全都看过？
原来顾无年不是自负，而是他确有底气。沈辰星似乎从这些看过的书籍，和那些注解中又对顾无年有了更深的了解。
但又似乎觉得，对方反而更难看透了。
书架上的书种类繁多，五花八门的简直就像是顾无年这个人一样让人一眼看不到底，分不清楚他究竟是哪一类。
唯一可以看出来的，就是——
沈辰星眯起眼，“这字迹……”
有些过于眼熟了。
“在发什么呆？”一个轻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是不是突然觉得，又一次被我给迷住了？嗯？”
啪的一声，沈辰星合上书，转过脸来，笑眯眯的看着某人。
“不，只是觉得你的厚脸皮又更上一层楼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