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她又陆续遭受到了两次剑气的袭击。
因为要注意脚下,她都没能看清剑气是何人所发。
也是,如果是傅历鱼的话,早已渡过了渊通期,修为比南曲烟高许多。
那种情境下,南曲烟发现不了她很正常。
虽然过程中弟子们都遭受到了莫名的几次袭击,但有惊无险,都顺利地到达了山谷的另一面。
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考核,就算增加了难度。
“你满意了?”月熙对时勉说道。
时勉把手负在身后,注视着那群白衣弟子,倒真评价了起来:“小鱼下手还是轻了点,这谷底有阵法可以保护他们,大可以放开点。”
“我还以为你要亲自出手。”月熙笑了笑。
“我哪敢呢,他们可不是黑鳞军,也不是我的弟子。”时勉声音朗沉,“宗门对弟子的管束实在太宽松了。”
时勉不像江记请那样不问俗事,他一直在提议加大对弟子的管束力度,比如把每月四天的休假改为一天。
月熙轻轻摇头:“依你那种风格,恐怕会适得其反。”
恢宏的夕阳已经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小轮慢慢沉落,宛若烧红的铜币,天地间渐渐覆上了暗色。
月亮悄悄挂上了另一角的天空。
时勉对这最后的余晖没了兴趣,缓步走回亭内。
他此次回宗,是为了把一部分的黑鳞军调回宗门布防。
“师叔,我做得怎么样啊。”傅历鱼回来了,她把剑负在身后,邀功一般地问。
时勉点点头,表示了赞扬。
傅历鱼看茶水有些凉了,便走到桌边重新煮上。
月熙有事待办,便先行离开了,傅历鱼送完师尊后,便在时勉对桌的凳子上坐下。
“师叔,你还记得我南竹师姐吗?”
“南竹?”时勉轻皱眉头,这是一个很模糊的名字,但说起另一个身份,他一下便记起了,“你师尊的第一个弟子。”
“是啊,我最近见到了一个和她很像的人。”
傅历鱼两手撑在下巴上,一副怀念的神色。
时勉脑子里勉强有了些印象。
他觉得月熙是有些糊涂的,为了找玉凰,什么人都收进宗。
既没有天资,又没有品性。
——
南曲烟取回了自己的贡献牌,被镜雪拉着往另一边的山道上走。
主事在他们通过考验后便解释了,是时勉尊驾临时叫人给他们增加的难度,每人回去后,可以多得到十点贡献。
她把手指按在贡献牌上,莹蓝的小字浮现,果然是二十。
南曲烟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镜雪拍拍她的肩膀,终于把那布袋递到她面前,“诺,打开看看吧,让你更开心。”
“到底什么呀?”
她喜笑颜开地接过镜雪递过来的礼物,取出来,发现是一幅卷轴。
南曲烟笑容凝固了一瞬,恍然想起她之前所说,要送她一副月熙仙尊的画像。
“不会是——”
卷轴被徐徐展开,画上,是一名金发碧眼的俊美男子,屈腿坐在一根高树的枝桠上,怀抱玉笛。
沐浴着林间和煦的日光,衣袂微扬,翩然若神人。
画技精湛,栩栩如生,似乎下一刻,画中男子就要临风飞出画卷。
南曲烟:“……”
那边,镜雪已经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要是喜欢他,你自己留着吧。”南曲烟把画卷塞她怀里。
“别嫌弃啊,我画了两天,多少女弟子想要,我还不给呢。”
镜雪撅着嘴,一副她不识好歹的样子。
“我看你是存心捉弄我。”南曲烟伸手要去拧她的脸颊和耳朵。
镜雪缩着肩膀和脖子不停地躲,也不停地笑着:“怎么了,仙尊不美吗?”
“没有你美,你怎么不把你的画像送我?”
两人在山道上互相追逐打闹,忽然一阵晚风大了起来,画卷被哗地吹开,南曲烟这头也没拿稳,脱了手。
“诶,画!”
晚风呼啦啦地卷着镜雪的画,往下面的山道很快地刮去。
两人牵着手追,风刮了一阵又一阵,没有停的意思,似乎有些要下雨的势头。
画卷在山道上拐了个弯,绕过一从茂密的细竹,消失在视野里。
南曲烟这下急了,这毕竟也是她少有的能收到别人的礼物。
遂放开镜雪的手,用更快的速度追下了下去。
在同样拐过那个弯时,风缓了下来,画卷飘走的速度也慢了,在山道石阶上一扑一扑地,堆到了一个人的脚下,然后被那个人捡了起来。
“那是我——”
南曲烟急切地伸手,在风中朝他招呼,然而下一刻,她便看清了那个人是谁。
后面的句子被她截断吞进了肚子里。
月熙俯身,捡起那副飘到他脚下的长卷,上面好像是个男子的画像。
没待多看几眼,一个声音便从上方传下来,唤得他抬头。
“这是你的吗?”
月熙一边整理画卷,一边抬脚往上走去。
南曲烟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寸寸地石化,喉咙发不出声音。
镜雪提着裙子赶了下来,见南曲烟在拐角那里定定地站着,有些奇怪道:“画呢?”
又往下走了几步,便看到月熙掌门捧着那副被刮走的画像,朝她们走来。
她有些惊悚地捂住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南曲烟,心说这下尴尬了。
但南曲烟可不止尴尬这种情绪。
她害怕被认出来,慌忙扯好脖子上的纱巾,确定它遮住了自己的嘴鼻。
然后紧张地看着缓缓走近的月熙。
他金发半绾,戴一顶珐琅彩紫玉蝶形冠,鹅黄色圆领袍,外罩一身竹翠色薄氅,霞姿月韵,比画中人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月熙看她们穿着外门弟子的白袍,便以为是刚刚天峡谷参加考核的那批弟子,他把画递给南曲烟,笑道:“回去休息吧,这天说不定会下雨。”
这个笑,忽然让南曲烟有些伤感,想起十年前,他也经常这样,对她温和地笑着。
后来,他把她逐出宗门时,她才看到他另一副无情的样子。
南曲烟刚要接,镜雪便一手捞过去,忙不迭笑道:“谢谢掌门,这是我的画。”
镜雪不知道南曲烟那些前尘过往,只以为她是被抓包私藏仙尊画像而尴尬。
想想,这副尴尬还是让她来承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