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黎兴平小声说道:“别说话,有声音……”
三个人迅速地拎起兔子,躲在一块凹地里。
这种声音时断时续,声音不大,确是令人头皮发麻。
“好像是狼。”
七十年代山林还保存完好,没有过度开发,影响动物的栖息地,野狼是有的。
佐证:七六年唐山大地震之后,有传在不久后平东也会有大地震,在农村就是家家户户住防震棚(类似于窝棚,搭在外面,近一米半高,人住在上层)。
邻居家的儿子,当时是三岁,夜里睡着了,突然大哭不止。他妈看他时,发现胳膊上有深深的划痕,深及皮肉,窝棚外围有一个洞,下面有动物粪便。
当时社员就传闻,窝棚搭在狼道上了,事后邻居才换个地方,重新搭了个防震棚。
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证明,平东的西部山区在七十年代是有野狼存在的。黎兴平他们听到的声音确实像狼嚎。
叶思远的嘴唇打颤,“年,年,年哥,怎么办?”
谢瑾年拍了他脑壳子一巴掌,“咱们三个人有什么害怕的?”
黎兴平仔细辨别了一下声音,方向就在左前方那个大岩石下面。
“看看去?”
谢瑾年同意,叶思远不想去,又怕离开了这两个人自己落单,也硬着头皮答应了。
每人捡了一根木棍防身,悄悄地向那边摸了过去。
岩石由几块大石交叉而成,下面有空间,黑乎乎地也看不清楚。
谢瑾年掏出手电,刚换的电池很亮,洞里面有两只绿幽幽的眼睛。
谢瑾年打了一个寒战,“是狼的眼睛。”
狼是群居动物,俗话说好虎不敌群狼,更何况是人,黎兴平做出决定,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嗷呜——”
这一声与众不同,有点哀嚎的意味。
黎兴平说道:“要不我进去看看?”
谢瑾年不赞同,“狼是猛兽,可不是家养的狗,再说里面什么情况根本不清楚,还是不要管了。”
叶思远也是这么想的,他的腿肚子都发软了。
天已经快亮了,陆陆续续会有社员起床上工,他们手上的东西可不能过明路。
兔子要晚上卖,放在哪里也不方便,又送到苏忆安家里了,放进铁桶里,上面再用筛子盖着。
“你们可真能耐,这又得卖二十多吧?”
苏忆安说不羡慕是假的,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卖多少晚上就知道了,不过这钱真的不好挣,黑天上山很危险的,今天还看见狼了。”
谢瑾年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和苏忆安心平气和她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苏忆安头皮发麻,“吓死了,居然还能遇见这种玩意?追你们了吗?”
“在山洞里,眼珠子发绿光,没有跟在后面撵。”
谢瑾年回了宿舍,今天轮到他和叶思远做饭,大男人做饭图简单,就抓一把大米放进锅里煮,再就着芥菜疙瘩吃煎饼。
韦乐吐槽,“这也太敷衍了吧?还要下地干活,哪个能撑得住?”
“男人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的我又不能变出来。”
女同志做饭也不见得好哪里去,一是食材缺乏,二是厨艺有限,假设那也叫厨艺的话。
韦乐笑着问:“你俩早出晚归的,都说你们上天捕活食去了,你们捞肉还不允许我们喝点汤?都是知青,做人不能太自私噢。”
叶思远气的摔了勺子,“这是谁在造谣?看我们不顺眼搞我们是不是?”
谢瑾年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是几岁小孩吗?让人家牵着鼻子走?要是活食那么好抓,估计连女知青都去了。”
谢瑾年和叶思远早出晚归是事实,可没几个知青信他们是出去抓兔子野鸡的,那玩意又不傻。
刘国庆打圆场,“瑾年,开个玩笑,咋还开不起了?”
“这还真不是开玩笑,这是要拿我们开刀,去邀功是不是?”
韦乐差点就哭了,“年哥,我真没有这个意思,一个麦季没吃点荤腥,是我嘴巴谗了,才胡说八道的。”
叶思远补刀,“不对吧?你和姚流苏关系那么好,麦乳精没少喝吧?喝了就喝了,别昧着良心说话。”
这句话真戳到韦乐的肺管子了,她和姚流苏关系好吗?屁,是她上赶着的,姚流苏拿她当跟班,跑腿的,挡刀的。
说帮她爸调职称调工资,都说了两年了,现在还是每个月领三十二块八毛。
说谢瑾年和叶思远上山抓猎物,也是姚流苏提醒的,但她不亲口说;
现在又暗戳戳地使坏,再这么玩她,她就把姚流苏那点破事,没有一点能上得了台面的破事全抖落出来。让她发嗲,见天发骚,不发骚说不了话。
早上的这场风波来的快散的也快。
这会队上的活就是净苞米苗、锄草,前者是七分工,后者是八分;男女同工不同酬,男劳力是九分。
苏忆安主要精力是搞副业,所以她没有体力去挣那八分工,选了个相对轻松的七分工。
“忆安,鞋垫纳完了,我又铺了一双,你得给我画个花样子。”
苏忆红的手工又快又好,从苏忆安手上接活,她已经纯挣了三尺布票,十一块钱了。
“等中午去找我,吃饭的空我就画完了。姐,你做的太快了,可得注意身体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没事,又不是扛攫头出大力。”
午饭时间,苏忆红就真的拿着鞋垫来了。
苏忆安赶紧把饭碗一推,带她回自己的房间。
苏忆红坐在炕沿上,看见帮孙世香缝制的门帘,不得不说忆安的手工不错,刺绣栩栩如生,彩线搭配的也好。
“忆安,等我挣够了六尺布,你也帮我缝一件,太好看了。”
苏忆安笑问,“姐要出嫁了吗?姐夫是哪里人啊?”
苏忆红轻叹一声,“姐是没人要了,是吧?”
“瞎说,只是缘分不到,老天爷都不想让你胡乱嫁,一定安排一个很好的人在等着你。”
苏忆红的脾气是很好的,孝顺父母,友爱兄嫂,疼爱侄子侄女,对二叔一家也不错……
要说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至少她是十全九美。
“忆安,你觉得黎兴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