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念随小厮来到宁王府,奇怪的是,这次不是去以往的偏院,而是从侧门进入了王府的正宅。王府内果然气派,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金雕玉砌,美不胜收。
途中路过一座小花园,里面更是青苍碧翠,绿意盎然。
烛念不禁心中感叹,没想到这金玉满堂的富贵和这清淡素雅的风韵竟也能相得益彰,想来这凡间的帝王比那九重天上的天君还要逍遥自在。
但转念一想,以那于管事的能耐,根本不可能在此处看诊,想来自己这次王府之行定是非同一般。
小厮在一处楼阁前停下,转头对烛念说道:“就是这里,进去吧。”
烛念抬头一看,写着琳琅阁的三字匾额映入眼帘。
“于管事就在里面?”她一边问一边看了看阁门口站得笔直的两个带刀护卫。
小厮瞪了烛念一眼,低声说道:“这里是王府,你说话声音轻着点,更不要四下乱看。”他说完,用下巴指了指那扇木门,示意他快点进去。
烛念叹了口气,走到门前,还不等开口,一个护卫便已经把门打开了。
烛念硬着头皮走进殿内,只见一个青年男子,正端坐在殿中的宝座上。
他身着一件白色直襟长袍,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面白如玉,眉目清俊,手中还拿着一把银白色的折扇,更显翩然贵气。
“大胆小民!竟敢直视王爷!”
烛念闻声望去,才注意到男子身后的护卫。
烛念连忙低头拱手,“草民拜见王爷。”
“大胆刁民!为何不跪?!”护卫再次吼道。
烛念假装不知所措,依旧没行那跪拜之礼,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烛光帝君的女儿,怎可跪了眼前这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娃娃。
宁王抬了抬手,护卫立刻后退一步,不再说话。
“你就是坊间传闻的神医,竹四公子?”宁王一边端详着烛念,一边问道。
“草民竹四,只是略通医术,不敢妄称神医。”
宁王起身走到烛念身边,轻摇折扇围着他转了一圈,的确是位清风明月般的俏公子。如若不是这样的面相,想必即使医术了得,街面上也不会有如今的轰动。
“你师承何人?”宁王问道。
“家中世代行医,祖父,父亲皆传授过医术。”烛念咽了咽口水,如今这谎话已经越说越顺溜。
“家在何处?”
“家在北境。”
宁王看着烛念,“北境?”
他不禁有些怀疑,自从于管事举荐竹四,他便派人查了他近日里的境况,以他那精妙的医术,即使家在北境,继琨城里也不可能毫无传言。
烛念点了点头,“听闻祖辈是在百年前避祸迁居至北境,寻了一处乡野之地,自给自足。草民正是因为厌倦了那样的生活,才离家出走,来到继琨城。”
“百年前?可是太祖平定天下之时?”
“正是。”
宁王放下心中戒备,彼时天下大乱,的确有很多家境颇丰的家族迁到未被卷入战争的北境,隐姓埋名。
宁王坐回到宝座上,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于管事,“你先下去吧,以后府中之事不得隐瞒,今日功过相抵,不再追究。”
于管事立刻磕头谢恩,退了出去。
宁王摆摆手,左右护卫同时退下,殿中便只剩下宁王和逐念两人。
“你既懂医,也该懂毒。”宁王沉声说道。
烛念抿了抿唇,“治病救人的药,的确可以化作杀人索命的毒。”
“你觉得何毒可以让人悄无声息地死去?”
烛念心中一怔,这宁王难不成想害人?
“世间毒药上百种,其中鸩毒,断肠草,鹤顶红,见血封喉最为霸道,也惯为害人所用。”她说完,抬眼看了眼宁王。自己说的这些,府医懂,御医也懂。
宁王摇了摇头,“不对,我让人查过,都不是。”
原来不是为了害人。“既是中毒,那中毒之人可有什么症状?”
“症状就是看不出任何异常便死了,一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人,一个时辰后就变成了一具尸体,连诊治的机会都不曾有。有的太医说是得了急症,本就无药可医,也有的认为如此迅速的死法,应是中毒,却又说不出是何毒。”
宁王坐在宝座上,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活人变成死人,定会留下痕迹,只不过未被发现罢了。”
宁王猛然抬头,看着烛念,“你说得对,一定会有痕迹!如若我让你看到尸体,可会发现端倪?”
烛念后退一步,这宁王怎么有点神神颠颠的?不仅论毒,还要论尸?
“隔行如隔山,草民从不曾检查过尸体,更没有那仵作之能。如若那人刚刚咽气,草民或许还能看上一眼,可若是发生在几月甚至几年以前,草民定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烛念本就不想和这些皇亲贵胄扯上任何瓜葛,还是趁早抽身的好。
宁王沉默良久,“想来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化作了根根白骨。”
烛念没说话,心想这宁王总是自言自语,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放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