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狭小的空间里，陈江河感觉就像弓着身子在老家的水稻田里割稻子似的，顶着烈日，一手抓着镰刀，一手握稻杆，呼嚓呼嚓，一脚浅一脚深的沿着泥泞的稻田，莽着一股劲从边缘推进到纵深处。
年轻人总有使不完的气力。
即便挥汗如雨，气喘吁吁，依然发扬着埋头苦干、锲而不舍、坚持不懈的精神，奋战到底。
一晌贪欢。
“大佬，给个面子，带兄弟们去茶楼喝茶。”
第二天上午，位于天河广场的糯米团购粤东办公室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李天海客客气气的拿着一小沓现金送到为首的那位大佬跟前，试图把他们劝走。
这群人上午九点钟准时过来，个个光着膀子，露着花花绿绿的纹身，清一色的寸头、小肚腩，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妈的，你当老子是街边要饭的呢？”
肥龙一巴掌拍飞李天海手里的票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子带人来这坐坐，就是给你们公司面子，别踏马给脸不要脸。”
李天海陪着笑脸，低三下四的说道：“大佬，行个方便，您和兄弟们这么坐着，我们的员工都不敢进门打卡了。”
肥龙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没法打卡就别打了，这么大的公司，平时应该没少赚钱，给员工们放几天假，就当做慈善了。”
听到这话，李天海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肥龙起身踹了他一脚：“别踏马傻站着，去给老子搬几张办公桌出来，顺便拿几副扑克牌。”
李天海人都麻了，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窝囊气，本以为当上糯米团购粤东城市总经理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随便来个混混，就敢对他连踢带骂的。
关键在这群人面前，他只能忍气吞声，生怕惹怒了大佬，对方一言不合把公司掀翻，顺便打他一顿，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李天海趁着给大佬们拿扑克牌的空隙打电话报警。
民警赶到现场，对肥龙等人盘问几句，得知他们是因为经济纠纷上门讨债，保证绝不闹事，于是郑重其事的予以口头警告，转身离开。
民警前脚刚走，肥龙后脚便抡起一巴掌甩在李天海脸上，打得他咣当一声撞在公司玻璃门上反弹回来，摔在地上晕头转向的爬都爬不起来。
“操，真踏马给脸不要脸。”
肥龙往他脸上吐了口浓痰，甩甩手腕，转身若无其事的跟兄弟们打牌。
这一巴掌要是放在十年后，李天海今天算是遇见贵人了，可惜眼下的粤东治安环境不太理想，伤得不重没人管。
也正因如此，糯米团购的华南总裁肖振业才敢放狠话，要求糯米的员工拿出敢打敢拼的精神，跟追光者硬碰硬，重点攻击对方优秀业务员。
万万没想到，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突如其来的打脸猝不及防。
接下来一星期，肥龙天天带着兄弟们朝九晚五，准时准点来打牌，一群人把糯米的公司前台当成了棋牌室、吸烟区、火锅店、水疗会所……
第八天，肥龙等人终于不来了，公司的业务员却被追光者那边挖走了一大半，元气大伤。
“啪！”
一声脆响。
糯米团购华南总裁办公室，肖振业愤怒地将烟灰缸摔在了地上，然后扔出一叠离职申请甩在李天海面前，失望透顶地骂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的脑袋是不是长屁股上了？几个混混就把你耍得团团转，险些毁了整个粤东市场，为什么不及时上报？为什么？！”
李天海脸色黯然，鸵鸟似的低头认错道：“对不起，肖总，我以为……”
“闭嘴！”肖振业怒喝道：“不要为自己的失败找任何借口和理由，直接拿出你的补救方案！”
李天海咬咬牙，抬头说道：“这起事件，纯粹是追光者总裁陈江河蓄谋已久的打击报复，我们必须反击。”
“反击个屁！”
肖振业重重一哼，说道：“追光者现在是粤东风头最劲的明星创业公司，陈江河不久前刚拿到了粤东十大青年称号，受到了领导的重点关注，你想拿什么反击？自己主动撞枪口上去吗？！”
“这……”李天海一时哑然。
“你的个人能力，比覃天萍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肖振业冷冷的说道：“我看你顶多只配做个业务主管。回去好好反思一下，三天内给我一份完美的补救方案！”
“是。”
李天海不敢多说什么，点头答应下来后，一脸沉重的走出总裁办。
肖振业面色阴冷的坐下，感到一阵头疼，陈江河这个年轻人，远比想象的更加难缠，无论是营销推广包装公司，还是打击报复竞争对手，他的段位都高得可怕，完全不像个大学生。
“等他坐稳了珠三角，接下来必定会进军长三角，公司交给我的任务是尽全力拖住他一年，照现在这趋势发展下去，别说一年，恐怕三个月都困难。”
肖振业揉了揉太阳穴，往深处想了想：如果珠三角顶不住了，长三角会不会重蹈覆辙？
……
“江河，真被你说中了，中石油上市即巅峰，高开低走，跌得毫无底线，幸亏没买，不然这次绝对要被套牢！”
十一月十五日，下午三点，守在电脑前盯了一天盘的刘栋梁面无表情的拍了拍大腿，转头看向正忙着敲键盘打字聊天的陈江河。
中石油11月5日上市，发行价16.7元，首日高开突破48元，旋即调头转下，一路下跌。
与此同时，沪指在2007年10月16日触及历史最高点6124点后，盛极而衰。
持续了近两年的超级大牛市，徐徐落下了帷幕，无数高喊着“打死不卖股票”的小韭菜们，迎来了他们的人生至暗时刻。
刘栋梁见陈江河忙于聊天无暇搭理他，索性跑到他床边坐下，瞅瞅电脑屏幕上的聊天界面，忍不住好奇道：“你这是什么群，看起来妹子很多，聊天氛围很活跃的样子。”
“扑克牌与全民垒打技术交流群。”陈江河笑着回应。
“嗯？”刘栋梁听不懂，撇撇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技术交流群，你这群名明明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哈哈。”
陈江河笑了笑，不打算泄露技术机密，随手关掉了聊天界面，退出QQ，转身从王远鹏的床头搞了两颗木糖醇。
“你又去找徐老师？”
刘栋梁现在都有条件反射了，每次陈江河从鹏子的床头拿木糖醇的时候，必然是要去找徐老师。
“徐老师前段时间幸运中签中石油，现在估计跌麻了，我去安慰一下她。”陈江河笑嘻嘻说道。
“晚上还回来吗？”
刘栋梁意味深长的问了句，旋即补充道：“我听网上的朋友说，女孩子遇到伤心事，打个屁股针就能破涕为笑，你不妨试试。”
“你的朋友懂得还挺多。”陈江河笑了下，拍拍屁股走出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