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安金剑一拔,抬眸,冷冷看它:“榔头的尸身,是我跟师父亲手下葬。何来斩杀手足?你所附身,不过是一具无名之身罢了。”
黑猫一颤,失控地尖叫,“不可能!不可能!那就是榔头的尸骨!是他的尸骨!”
谢安安提着剑,已经明白——十年前的炼魂炉中,花又断尾求生,死前附在了炼魂炉被的尸骨上。它以为她不会冒险闯入炉中带走榔头的尸骨,所以一直以为自己附着的是榔头。
她松开手指,金剑如星光散去。
看着上方的黑猫,缓声道:“当年你叛主害主,莫不是心生懊悔,才用他的面目苟延残喘这十年?”
“不!我没有!”黑猫绿瞳如鬼,猛地朝谢安安扑来,“我要用他的手杀你!”
“花又。”
黑猫狞笑,如利剑扑杀而来!
眼看那利爪扑到近前,谢安安却丝毫未动,张口轻唤第二声,“花又。”
黑猫竖瞳狞恶,指尖直朝谢安安那平静的眸子伸去!
却倏然顿住!
它激烈地挣扎了一下,发现真的丝毫不能动弹!
登时抬眼,“你做了什么!”
便见谢安安手里一支金色小笔,笔身繁复符篆闪烁隐现。
笔头漆黑,笔尖一点红光。
正对着它,缓缓写下二字——花又。
最后一笔落下时!
它忽而感觉神魂瞬间被禁锢!
满心骇然,看着眼前的谢安安,怒叫:“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谢安安却收回了笔,往后退了一步。
淡然道:“炼火之刑,花又,你逃不了。”
说完,退进了断梅旁的屏障内,伸手,握住萧锦辰的胳膊,抬手一拂。
“轰!”
火海侵吞,将花又彻底点燃!
它明白了谢安安的用意。
十年前没能烧死它,十年后,她还要用同样的火刑,叫它受尽折磨与羞辱而死!
花又嘶叫着翻滚起来,怨毒地大喊。
“谢安安!你自诩太上忘情问世间大爱,可实则残忍恶毒无情无义!你别忘了,若不是你杀我,引我心中仇恨,那些女儿家根本不会死于血咒术!哈哈哈!一切全都因为你!因为你!你满身都是性命因果!你逃不掉的!谢安安,你必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
萧锦辰当即起身,“谢先生,恶在自身,善亦自身。莫要听胡言乱语。”
谢安安没说话。
抬手,按在染血的梅树上,树干倒塌,阵眼缓缓打开,有清风自内里拂来。
谢安安看了眼被咒火炼烧魂体的花又。
漠然地踏进阵眼中。
光芒一现,将两人笼罩。
火海中,花又忽而嘶叫起来。
“你休想逃!我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
“啊啊啊!”
魂体忽然暴涨,包裹的火舌骤然膨胀成一个巨物!
残余的些微神力被瞬间掀翻!
它大叫着,涨大到极致,忽而‘砰’地炸开!
掀开的神力,瞬间没了依托之处。
全都朝阵眼扑涌而去!
流淌出来的血水瞬间回流!
“歘!”
不过一个眨眼,神力与血水全都消失。
爆开的魂体,化作偏偏灰烬,徐徐落于地面。
火舌舔舐着,最后化作尘埃,被风轻轻一拂,消失在山林尘土之中。
“咔嚓。”
幻象碎裂,小院如冰棱,消匿。
……
“轰!”
两人分明瞧见了眼前的小院破碎,阵眼的白芒之中,隐约出现了那座简陋的土地庙,还有天二满是虔诚的大脸。
可倏而一道罡风袭来!
谢安安当即错步上前,一道剑指劈开,天二与土地庙便倏然从眼前消失。
两人的视野归于一片黑暗。
萧锦辰眉头微蹙,这黑暗没有危险,却让他隐约不安。
他微迟疑了一瞬后,抬手,抓住了身前谢安安的袖子。
谢安安没有动弹,任由他抓着袖子,于黑暗中平缓说道:“阵眼被神力破坏,暂时出不去了。”
萧锦辰心下一提,“可有何法破解?”
谢安安轻和的声音里依旧没有什么起伏,“神力破,便需神力补。”
说着,她的手中亮起一物。
萧锦辰看去,发现竟是一根黑色的树枝,顶端开着一朵小花,那花儿正如灯火一般,绽开莹莹光芒,在这黑暗中照明了两人身前的方寸之地。
“这是迷榖树枝?”萧锦辰轻声道。
谢安安意外看他。
萧锦辰笑了笑,温声道:“偶然在杂记中看过,‘有木其状如榖而黑理,其花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可是此物?”
“嗯。”谢安安点头,持着迷榖枝朝前走,道:“此处约莫还是花又所设的血咒阵的一部分,此枝许能帮我们找到突破口。”
萧锦辰点了点头,牵着谢安安的袖子跟在后头。
走了几步,发现谢安安有刻意放慢脚步在等他。
顿了顿,立时强提了一口气,迈大步伐!
只是,脚下刚跨出两步,忽然‘夸嚓!’一声!
萧锦辰便感觉手上募地一扯!
下一瞬,身前的谢安安竟被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骤然拖拽而去!
“谢先生!”
萧锦辰抬脚便去追,谁知脚下忽而一沉!
整个人瞬间便追了下去!
被拽到半空的谢安安眉头一皱,一抬手,一枚巴掌大的纸人射出!
可萧锦辰下降的速度太快!
纸人分明到了近前,却还是够不上他。
它忽而撑开四肢,如同一条大肚子鱼一般,朝前使劲扒拉了几下!
“啪!”
终于,贴在了萧锦辰的后脖颈上!
“咚!”
萧锦辰重重坠地,只觉尾椎剧痛,可这痛又不太真实,仿佛造假一般描摹上去的。
这种怪异的感觉叫他皱了下眉。
接着,脑袋顶就被砸了一下!
他愣了愣,抬头,就见个衣衫不算整齐,飘着一缕银白胡子,有些落拓不羁的老道,正一脸怒意地拿着一柄破旧拂尘的手柄敲他!
一边敲,一边骂:“一个两个不安生的小兔崽子,我是哪辈子造的孽,这辈子要你俩催债的来讨我的命?”
说着,抬头怒吼,“你还不下来是不是?要我亲自上去捉你?!”
坐在地上的萧锦辰跟着抬头。
就见那粗壮的老树枝杈间,探出一个笑盈盈的脸。
眉眼如青墨,肤光胜流霞。
萧锦辰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这是……少女时的,谢安安?